第24章 醫鬧案(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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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州,今天的海南省三亞市一帶。現在的三亞今非昔比,給我們的印象是燈紅酒綠的海天盛筵,而在那個年代,那裡是蠻荒煙瘴的不毛之地。
那個時候貶官或流放,最遠也就是今天的兩廣、江西、福建,要說貶到海南島,要過瓊州海峽,那隻能說明皇帝真是恨瘋了你了。
溫璋接到調令,仰天長嘆:“哎!生不逢時,死何足惜?”當天晚上,服毒自殺。
唐懿宗聽說溫璋服毒自盡,氣得火冒三丈,下了一封詔書,大意是說:溫璋肯定是做了虧心事,才會畏罪自殺,這傢伙惡貫滿盈,死有餘辜!把他的屍體拉到城外示眾,一直展覽到等朕哪天高興了,再恩准下葬。這樣才能大快民心,讓奸邪小人知道畏懼!
本家苦主——駙馬爺韋保衡,正是利用唐懿宗的悲痛,借刀殺人,排除異己分子。故意將這次醫鬧的規模擴大,最終演化成了一起駭人聽聞的****。
同昌公主之死,對於韋保衡來說,是他政治生涯的一次重要轉折。贏了,他將權傾朝野;輸了,他將萬劫不復。最為重要的是,這是命運安排給他的一場遭遇戰,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得打。
他唯一的政治資本就是駙馬爺的身份,也是他與路巖結盟的基礎。老婆死了,來自皇帝的寵信也將一落千丈,從而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此戰勝利後,他就宰割了一位失勢的駙馬,後文提及)。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韋保衡不能無動於衷,不能坐以待斃,他要趁著老丈人還沒走出喪女的陰影,背水一戰!
駙馬府上上下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去年春節,這裡還是張燈結綵,到處掛著大紅色的帷幔、大紅燈籠高高掛,迎接新娘子——同昌公主下嫁。誰知僅僅過了一年八個月,紅色主題改黑白色主題,紅事改白事,送同昌公主出殯。
全府上下,唯有一個人沒有傷心落淚。他正藏在靈堂的內屋,那裡無人打擾,十分安靜。此刻,他正捧著一個小本,眉頭緊皺,認真翻閱著。
他就是韋保衡,他翻閱的不是喪禮賬本,而是他認真記錄的花名冊,裡面記錄的全是他的政敵、絆腳石。
“先害誰呢?”
政治鬥爭跟軍事鬥爭一樣,講究方法策略,進攻的時候要選擇合適的時機和突破口,還要有主攻部隊、有助攻部隊、佯攻部隊、有第二第三梯隊、有戰略預備隊……
最終,韋保衡決定先拿主動撞槍口的劉瞻當突破口,發起第一波次的打擊:
9月20日,貶高湘、楊知至、魏簹等到嶺南,罪名是“與劉瞻親善”。
這些都是五品上下的官,而且不算是有實權、強力部門的官員,說難聽點兒,都是蝦兵蟹將。
韋保衡發起“亡妻”政治鬥爭,首戰先拿他們祭旗,順利拿下一血。
緊接著,韋保衡乘勝追擊,聯合路巖,共同上疏陷害已經殘血的劉瞻,汙衊劉瞻與御醫秘密勾結,故意毒死同昌公主。
但凡有腦子的,都能看出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堂堂首席宰相,好好的皇家御醫,吃飽了撐的毒死公主?動機何在?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唐懿宗沒有。
9月27日,再貶劉瞻為康州(廣東省德慶縣)刺史。瞧,兩廣地區了吧。
負責起草罷免劉瞻宰相詔書的,是翰林學士承旨鄭畋。
鄭畋就是劉瞻一手提把起來的,因而在草稿中,鄭畋為劉瞻鳴冤叫屈,其中有句:“安數畝之居,仍非己有;卻四方之賂,惟畏人知”,意思是說劉瞻清正廉潔。
路巖抖了抖這份草稿,冷笑道:“您這哪裡是罷黜他當宰相,分明是推薦他當宰相嘛。”
隨後,貶鄭畋為梧州刺史。梧州,今廣西梧州市,兩廣地區又去一位。
鄭畋的學問非常紮實,武宗朝進士及第,正因他及第時非常年輕,所以武宗皇帝初看名冊時,竟然以為他是“關係戶”而要親自複試。鄭畋順利透過了這次測試。
鄭畋的父親鄭亞,深得李德裕賞識,被提拔為翰林學士,鄭亞也就成了“李黨”,而鄭畋也當然就被劃到“李黨”集團。
宣宗朝,白敏中(白居易的弟弟)、令狐綯擔任宰相,二人均是“牛黨”,故而“李黨餘孽”鄭畋一直遭受排擠打壓,仕途坎坷(故畋不調幾十年)。
直到宣宗駕崩,懿宗即位,白敏中因身體原因退休並逝世,令狐綯也被排擠出朝廷。而劉瞻欣賞鄭畋的才華,於是闢為從事。可右丞鄭薰是令狐綯黨羽,於是又把鄭畋外放。
劉瞻做宰相之後,二次提攜鄭畋,將其推薦為翰林學士。
所以劉瞻對鄭畋是有知遇之恩、兩次提攜之情的,劉瞻含冤遭貶,鄭畋替他鳴不平,人之常情。
請記住這個知恩圖報的鄭畋,後文他還將為大唐帝國建立功勳。
“保研黨”把劉瞻貶到廣東,還覺得不解氣,於是拿出記載全國地理的《十道圖》,仔細鑽研地理知識,終於發現了一處比廣東還偏遠的地方——歡州(今越南境內)。
於是,再貶劉瞻為歡州司戶。
韋保衡第一波次的攻擊大獲全勝,在最後的收尾階段,“保研黨”發現了一條漏網之魚,並迅速處理:貶御史中丞孫瑝為汀州(今福建高官汀縣)刺史,因為他也是劉瞻提拔上來的,是“劉瞻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