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想了想,無不感慨地說道:“自是跟你一樣,長了見識,同時也越發覺得自己渺小,或許在村裡是個讓人刮目相看的人物,可到了外面卻什麼都不是,別人只當我是個有些機靈勁兒的農村丫頭,事情做得再好,得到的看重卻是很有限的,若不是你點了廩生,杜老闆再賞識我,怕也不會給那塊兒竹牌。

說實話,我原先只覺得士農工商不分職業貴賤,可這次卻不這樣想了,在眼下北朝宋的體制內,想要獲得旁人的敬重和話語權,非得走科舉一路不可。”

見蘇鳳祁沉默不語,她就又說:“現在你考中了廩生,往後即使在省城裡也沒人敢小看你,足以見得,商人果真不能同士子比,今後我要走的路還很長,任重道遠啊。”

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說完,她想,怎麼著也該引起蘇鳳祁的共鳴,然後忍不住與她討論一番未來的計劃。

誰知,他卻扭過頭來,直直盯著她,問了個不著邊的問題:“你日後可想嫁個讀書人?”

“咳咳……”白糖猝不及防的一噎:“怎麼扯到這件事兒上頭了?”

蘇鳳祁扯扯唇,“你方才說了,讀書人有地位。”

白糖聽到這兒,心裡咯噔一跳,立馬想到了蘇鳳祁還只是個少年郎,和她日日呆在一起,再加上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難免心裡起了別的心思,只能說他接觸的人太少了,以後他會認識更多的人,到時候就會絕了這份心思的。

蘇鳳祁胳膊一撐,從地上坐起身,直直盯著她。

白糖內心還處在震驚當中,她滲滲搖搖頭:“我要嫁人的話自然是要找個我喜歡的人,管她是不是讀書人。”

蘇鳳祁還是不說話,就是眼睛一直幽幽的盯著她:“我心悅你!”

白糖一愣,無奈地笑笑,“蘇鳳祁,我知道,你是想照顧我們一家,想報當時我們收留你的恩情,可你不瞭解我,我的觀念和這裡的姑娘不一樣,婚姻於我來說不僅僅是完成父母的心願,也不僅僅是把自己嫁出去有個安身之所,我若是成婚,就一定要找個志同道合,互相欣賞,且終身不納妾的。”

蘇鳳祁默默尋思著她的話,她提的這些要求自己都能滿足,卻不知在白糖的心裡,自己是否是那個志同道合,互相欣賞的。

白糖溫和卻不失強硬地說:“婚姻須得情投意合,若是因為感激而結合在一起,不是我想要的。”

這話雖然傷人,可白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須得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不可。她和蘇鳳祁日日在一起,若是蘇鳳祁心裡頭生了不該有的想法,對兩人來說都是不妙。

“並不只是因為感恩。”蘇鳳祁偏開頭去,模樣看起來有些侷促。

白糖看著覺得這傢伙真是分外搞笑,若是喜歡一個人,哪能每日在那人面前保持一本正經的?

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進進出出近一年,她從沒察覺到他的心意,如今張口卻說心儀於她,多半是為了賭氣吧,若是真愛,便會不由自主的在那人面前流露出異樣,可賭氣就不一樣了,他眼下賭氣,才能把這些話說得順理成章。

“我比你大,你都知道何為心儀,我為何不知?”蘇鳳祁反問她,臉上現出一絲可疑的薄紅。

白糖哭笑不得:“那你說,你心儀我什麼?”

“聰慧。”蘇鳳祁毫不遲疑地說:“起初我根本沒有多注意你,可是後來我們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我知道你是這個世上頂頂聰明的女子...”

白糖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到底還是個少年郎,不明白真愛是什麼,豈是幾句淺顯的玩笑話能說得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