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開始應該是那書生替代爵爺前往醫館取藥。”蘇青鸞如此斷言,“否則,文大夫家的沉墨從何而來。”

每日,那素雅書生,生得又淨,兼之又文采風流,自然得城中多數女子青睞,但畢竟被國公趕走的人,只得私下為爵爺效勞,以圖安穩。

而那牡丹樓的小云雀為何也知道文大夫家中有治病奇方,想來必是從書生的口中得知,蘇青鸞猜,那書生被趕出國公府之後,應該是宿在牡丹樓中罷,因此小云雀才知有這麼一處治病的地方。

而那醫館大夫的女兒,生得一張小巧的鵝蛋臉,見了這書生自然歡喜得緊,又得知他是在國公府門下,暗中替爵爺每日來取藥,更是覺得此人來日必有前途。

再加上這書生每日前來拿藥取藥時更是會小娘子小娘子般親切叫喚,叫得人心都酥了,更兼之偶爾接過她手上的藥時,還會趁機摸上一把。

那吳禛書生乃是久經情場的老手,未經人事的文嬛兒哪裡能招架得住,自是每日殷殷期盼等他到來,唯一苦惱的,便是爹爹救回來的那個滿身爛臭流膿的麻子。

那麻子沒爹沒孃的,自小在南安街裡流蕩,又生得一身爛瘡,根本就沒人搭理他,更無力生活,聽說在他打算跳井尋死的那會,文大夫正好路過救下了他,見麻子可憐,於是帶回醫館免費為他醫治。

可文嬛兒討厭這麻子討厭得緊,從他第一次進醫館的時候那雙眼經常時不時的偷偷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種感覺讓人覺得渾身作嘔。

她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小姐,可父親人好備受人敬重,她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醫家女子,麻子的這種帶著褻瀆的情意總讓她嫌棄,更甚者,她每日在等吳禛書生時,總能見到這麻子偷偷躲在邊上,以一種極其噁心和妒忌的目光看著他們。

真真討人厭,父親真是個爛好人,什麼人都帶回來醫治。

後來,那牡丹樓裡又來了個青樓的妓女,患的又是一身風流惡疾,文嬛兒更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她不便每日出樓,於是交代好了診金銀錢,讓醫館每日煎好了藥送到牡丹樓後頭,不情不願。

“爹爹真是的,每日都要我一個姑娘家來這種地方,也不怕我將來嫁不出去。”文嬛兒手提著食盒,食盒中端著煎好的、熱騰騰的藥,一想起要去醫治那骯髒的女子,她就更加不情不願了。

而那日,文嬛兒照例前去送藥,卻發現那吳禛書生也從牡丹樓後門與爵爺同進,那斯文白淨的書生時常進出這種地方也著實不好,可讓文嬛兒意想不到的是那麻子居然也偷偷跟在後頭,一撞見那書生也進出煙花之地的時候,一時怒從心起。

“你個浪蕩白面書生,勾引嬛兒,看我今日不打死你……”麻子揮拳就往書生身上揍,偏巧又撞上了爵爺,誤以為是到青樓裡尋釁的,於是爵爺當即命人將這渾身爛臭的麻子狠打了一頓。

鼻青臉腫的麻子委屈叫道:“都怪這書生浪蕩,勾了我家嬛兒。”

“誰家誰家?”璽揚陽聽了半天才明白,原是自己手底下的書生奪人所好。

但聽那麻子又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每日來醫館取的都是治什麼病的,文大夫是個好人,但不代表他的女兒能任你們富貴人家欺凌。”

“誰欺凌我了?”文嬛兒大喊出聲,在這種煙花之地發生衝突,真是好不丟臉,傳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都怪我爹爹胡亂發善心,怎的招回了個瘟神,死麻子臭麻子,別靠近我。”

“那書生有什麼好的,我……我的病很快就能治好的,你爹親口允諾的,到時候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嬛兒你知道我的心的,我對你不壞的,不似這書生。”麻子被打出了內傷,邊說的時候還邊嘔血,不住的用手去擦拭,沾染了衣襟邊上也是一堆血跡。

文嬛兒一陣窘迫痛罵了麻子一頓之後就匆匆跑了,書生吳禛亦是不想惹事的,便草草的辭了爵爺,爵爺見這是一場情事烏龍,自己手底下的書生撬了人家牆角,現在還讓手底下的人將麻子打得嘔血不止,不禁也嫌棄的轉身離開。

熟料,那麻子跪在了爵爺的面前,磕頭道:“爵爺,我知你手段通天,我也知道那書生每日是替您取藥的,但求你大發善心,讓那書生走罷,我只有嬛兒了,我不能失去她,求爵爺讓那書生滾蛋吧!”

“你滾蛋吧,給狗都不啃的東西。”璽揚陽被煩得透頂了,一腳踹在麻子的心口就離開了。

只是,璽揚陽一直處心積慮的掩蓋自己的病情,甚至不惜讓書生替自己每日取藥,好不容易到了這會病情大好,總以為無人知道這件事情,不會敗壞了自己的名聲,偏生又讓這該死的臭麻子知道了。

這件事情在爵爺的心裡就像放了只小跳蚤似的,撓著癢著數日,直到幾天後,又在長街上碰見了那麻子,拖著一身帶血的模樣,聽說又被人從牡丹樓後面扔出來。

璽揚陽縱馬過長街,颯颯鐵蹄來不及收時又撞上了那麻子。

他想了想,趁此機會堵住了這死麻子的嘴也是好的,於是他又調轉馬頭,從馬鞍邊上取下一整袋子金珠,彎身一扔,而後丟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旋即又策馬走了。

至此,爵爺的心才徹底落了下來。

拿人錢財,就該閉嘴了!

誰知,那死麻子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