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停在屍骸的面前,與這雙頭顱相對而望,眸子裡分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就好似以前在義莊裡為無主的人收屍時那種冷漠,又有些不似。

區別在於,她知道這兩具屍骸生前做了什麼事,她見到過文嬛兒瘋癲時的模樣,以及那間餿水屋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她蹲下身,伸出手扣起其中一個頭顱,苦笑了一聲,“什麼仇什麼恨,才讓狗啃成這模樣,死後連具全屍都留不得。”

蘇青鸞雙手託著頭顱仔細的查勘著,雖然希望渺茫,但還是希望能留下些許蛛絲馬跡。只不過,她將頭顱以及剩餘的骨架在地上拼湊了一遍,都難以湊齊兩具骸骨,不是腿骨被啃得斷裂了,就是其餘部位不齊全,七拼八湊,勉強根據骸骨的高度及厚度拼湊出兩具殘缺的模樣。

只可惜,屍骨已經被啃得完全不像樣子了,蘇青鸞無奈的聳聳肩,“只能這樣了。”再看骨頭的接縫處,蘇青鸞兀自道:“胸腔位置處被啃食得最為嚴重,由此可見死前肝臟曾大量出血,有血跡的地方才惹得畜生多啃食幾口……”

“兩具屍骸皆是如此,都過了這麼久了,麝香味依舊如此濃重,蛇頭麝中毒無疑了。”

“從高度看,這具是趙嶺的,這具是張曉武的,沒差了……”

她甚至能夠想象得到,金麻子從管家處撈了份送肉的差事,半夜殺了這二人堆在生肉下,踩踏著夜色在清早時分,將這車肉送進犬園。

麻子呀!

因為生得一身爛瘡,從來都是被人欺侮的物件,幾曾像現在這般揚眉吐氣過,第一次殺人老害怕且興奮著,就連拖著板著的手都在不住的顫抖,只是隔著夜色,天還未明,國公府從後門給他開門的小廝並未覺察到,打著哈欠讓他快些,餓著了那頭紫麒麟,有你好受的!

“是是是,我這就速度。”麻子一貫的仰人鼻息,拖著板車的腳步則加快了,將那上頭的肉拋進犬舍裡,並拖著那兩具死去的軀體……一拋,“砰”的悶響在夜色中,在犬園中,無人問津。

誰都想不到吧,屍體被拋在國公府,麻子可得意了。

他再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兀自舒了一口氣,咧開嘴一笑,“快卯時了呢!”於是,他又匆匆趕了回去,一路小跑。

聞著肉香味,犬舍裡哼哼的畜生鼻息聲動,隨之是一隻狼趾都還沒剪掉的厚爪從舍中踩踏出來,我滴個乖乖,從夜色中,這是一隻龐然大物。

高大的身軀,身形一抖,那黑棕色的皮毛尾部略帶著的那一層紫金毛層油光發亮,敦厚的身板與臉面藏著這種畜生驚人的戰鬥力,撕咬起地上的生肉,毫不留情。

也是在這一刻,這頭紫麒麟厚重的爪猶如貓足再次從犬舍中踩踏出來,抖擻著身上的皮毛那一刻,一步步朝著蹲在前面擺弄死人骨頭的女子走過去。

蘇青鸞壓根沒想到這頭圈禁在最深處的紫麒麟此刻正在一步步接近她,直到聞到了身後陣陣的腥臭味接近,再看地上,自己的身影被罩住,伴隨著的是一陣陣從喉嚨底處發出的、看到食物時垂涎的聲音……

蘇青鸞只覺得背脊一寒,擺弄骨頭都忘記了危險。

她轉頭一看時,只見這頭高大的傢伙長著一張敦實厚重的臉,一身粗硬的皮毛覆蓋著臉面,只餘一雙極兇狠極彪悍的雙眸盯著自己。

其聲如吼,這碩大的體格從頭到尾都呈現出一種稜角分明的壓迫感,這讓蘇青鸞覺得它隨時都要吃了自己,它驀地吼叫了一聲,震耳聵聾,蘇青鸞頓時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手壓散了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屍骸也顧不上了。

此刻,眼前這頭龐然大物,這就是傳說中的……獒!

這種獒領地意識極其強烈,此刻蘇青鸞是一個入侵者,更是一塊肥肉,在它朝她攻擊過去的這一刻,在蘇青鸞壓根無還擊之力。

蘇青鸞忍不住叫喊出聲來,聲音極具顫抖,“嗷……蕭九你個混蛋,叫你把風,你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