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窗子邊上,側著身看著外面衙役與那些行屍打鬥的身影,不免有些擔憂,“他們能打得過嗎?”

看上去,挺懸的。

蕭九倒是不在乎,“我的人在附近,如果真有危險,他們會出手的。”

蘇青鸞才想起在山谷裡無意中撞見的那一撥流民,沒想到蕭九居然藏得這麼深,她狐疑的打量著蕭九,問:“你不是在查這些嗎,怎麼……臨陣脫逃?”

面對蘇青鸞若有似無的嘲諷,蕭九審視了她一番,今日要是有些事不說清楚的話,按照蘇青鸞的秉性,未必能夠期滿得過去。

於是,蕭九道:“我不能暴露。”

“為什麼不能暴露?”蘇青鸞暫時無法理解蕭九說的是什麼意思。

蕭九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也在醞釀著,“你比誰都清楚,這世上原本應該只有一個蕭肅容,蕭九就是蕭肅容,蕭肅容就是蕭九,那為什麼……有兩個我同時存在?”

蘇青鸞眯起了眼,“你發生過什麼事?”

或許,和蕭九所說的他是回來查十年發生過的事的,但……這與他體內有兩個人格,究竟有什麼關聯?

“只有像蕭肅容那樣,什麼都毫不知情,才能安然無恙的活著,有時候,知道得越少,越是安全,你懂嗎?”

蕭九說這話的時候,異常的認真。

“所以,蕭九的存在,是來保護蕭肅容的?”蘇青鸞心中有那麼一個疑惑,在這一刻忽然就解開了,“難怪呢,當時在璽府的時候,你保護著蕭肅容。”

蕭九低下了頭,有些難受的轉過了身不去和蘇青鸞對視,他說:“所以,整個雲城的人,只知道蕭肅容有失心瘋,忘記了一切,並不知道……還有一個蕭九在費心查當年的事。”

“蕭肅容紈絝,怕事,單純如同白紙一張,遇事溜得比誰都快……這樣的一個人,像極了廢物,也只有廢物才不會被人所忌憚。”

蘇青鸞怔怔的聽著蕭九說的這些話。

難怪,蕭肅容能夠毫無心肺的活在陽光下,而是背後有另外一個人格在承受著黑暗。

也難怪,在錦城的時候,有人追殺他……

同樣一具身體,其中一個天真爛漫,另外一個卻活在廝殺當中,蘇青鸞忽然心裡有些疼了起來,她也似乎一下子能夠明白,為何蕭九這麼狠戾了。

蘇青鸞也低下了頭,“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替蕭肅容接下陰兵一案?”

“蕭肅容查不了的。”蕭九看了眼外面,暗自嘲諷,“就眼前這情形,我都摸不準。”

“那說不定讓你查的人,就壓根沒想著你查出什麼來,又或許,你查出來了……蕭九就暴露了?”蘇青鸞總覺得,蕭九來查這陰兵一事,哪裡怪怪的。

蘇青鸞這麼一說,蕭九倒是沉寂了一下,回過首,雙目深邃而又帶著凜然的看著她。

蘇青鸞沒意識到怎麼回事,“我……說錯了什麼?”

蕭九沒有回應,但蘇青鸞的話在他的心中像是在湖心裡投進了一顆石子,蕩起了圈圈漣漪,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父親交給自己的任務!

難道說,父親從沒想到過讓自己查出什麼,又或許……父親從頭到尾,都只是在試探自己?

就在蕭九狐疑的時候,外面的衙役本來就不是精兵,再加上這些死屍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壓根就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會丟盔棄甲,在外面已經嗷嗷大叫著,看這樣子是往谷外奔跑出去。

兵器棄了一地。

但他們已經惹上了這些死屍士兵,晦氣與腐爛似乎想要跟隨上去的意思,一路相隨。

不管他們的話,可能真會像城裡其他失蹤的人命一樣,這些衙役說不定也難逃一死,何況,陰兵一事,不管父親是怎麼想的,蕭九也必須查清楚,至於結果如何,蕭九再作打算。

如此想著,蕭九見外面陰兵已經追著衙役們離開了,於是蕭九也推開了窗子,從袖子中抽出了一根訊號朝天上射了上去。

幽蘭色的光衝射上天空去,在天空綻放開一道藍色的劃痕,但一瞬間之後又消失無蹤。

隱藏在黑夜中的人得到了蕭九的訊號之後,只見林子中窸窸窣窣的竄起了幾道身影,也隨著衙役們被追趕過去的身影追了過去。

蕭九這才作罷。

他正想轉過身去與蘇青鸞說話的時候,撐住窗戶的手忽然一僵,冷不防的從隔壁屋子裡,窗對窗,面對面的……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邊草廬窗邊上,一雙眼冷冰冰的注視著蕭九。

那小孩,無聲無息,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人,眼球裡更多的是泛著讓人頭皮發麻的白,一身滿是皺褶的肌膚毫不忌諱的裸露在外,就連那一頭泛著花白的頭髮,在夜風中也絲絲飄揚。

這模樣,簡直跟鬼似的。

不是一直跟隨在蘇青鸞身邊的小藥,又是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