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嶺和張曉武不但臭味相投,並且所住相鄰。

平素裡,二人一身流裡流氣,遊手好閒,既好色又無錢,整天無所事事,全賴一身溜貓逗狗的無用本事,卻能為國公府訓得一手好鷹犬。

璽爵爺這人喜怒無常,但唯有一個優點,那便是出手闊綽,喜好鷹犬之物,所以願意花重金養著這幫閒人,所以才讓張趙二人在南安街得意囂張,平素好色浪蕩,身子虛空,卻又喜好漁色。

蘇青鸞和蕭肅容找到這兩人的家時,已近卯時了。

周邊村民們亦都紛紛開始起早,一日之計,便挑著水桶往另一邊走去,時不時還有人罵那麻子造孽,若不是他朝井裡吐了幾口痰,大家也不必去更遠的地方挑水,這給村民們造成了極大的不便。

所以天未闌時,村民們便已經開始出動挑水了,蘇青鸞和蕭肅容到時,便與陸陸續續離去的村民們擦肩而過。

只是,附近村民家窮,但卻多有養了好犬供紈絝子弟玩耍,故而家家養犬,在蘇青鸞和蕭肅容來到時,一家挨著一家的犬吠聲音傳了個遍。

蕭肅容對此倒有涉獵,他安撫著蘇青鸞,“豢養訓練的犬隻都不主動攻擊,你不要怕。”

蘇青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繼續往前。

趙嶺和張曉武相鄰而居,到時只見趙嶺的妻子也隨其他村民一樣挑著木桶正打算出門蓄水,正巧鎖了門,在門口卻遇見他們二人。

蘇青鸞說明來意之後,趙妻悻悻然的放下水桶。

趙妻一看便知道是個粗使的婦人,許是日子不好過,趙妻看上去呈黝黑老態,更兼職有些疲憊,她對蘇青鸞二人說:“官府先前已經來問過一次了,該告知我也全部告知,不知還有什麼事呢?”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如死水,雖說有悲傷,但卻不見多傷慟。

一看,蘇青鸞也能從她神態猜出個七七八八,怕是趙嶺平時並沒有多顧家,被遺在家中的糟糠妻。

果然,詢問了趙嶺,趙妻一臉的恨與悲,“那天殺的平時只知道花天酒地,哪裡記得家裡?現在忽然就沒了,算哪門子的事,說不定和青樓裡哪個賤貨私奔了呢!”

從趙妻的神態看來,似是覺得趙嶺是故意拋妻棄子而刻意失蹤的。

蘇青鸞詢問道:“我是想重新詢問當晚趙嶺失蹤的情況。”

趙妻“嗐”了一聲,滿臉不耐煩,“還能什麼情況,天快亮才歸家,喝得大醉一身酒氣腥臭,躺床上便睡。”

這話,倒是與卷宗上記載無二致,並沒有什麼出入。

趙妻又說:“卯時起了一次身,說是去洗洗,誰知道在外面碰了哪個髒女人,說癢。”

聽到這話時,蘇青鸞和蕭肅容不禁對視了一眼,“卯時?”蘇青鸞兀自陷入沉吟中,先前還有懷疑是否麻子刻意報復,但卯時時分麻子在井旁,其他村民都可作證的。

蕭肅容又問:“趙嶺當天打了麻子,你可知道?”

“怎不知?回來時還嘟嘟喃喃說得了天大的寶貝。”趙妻鼓了兩腮的氣,“一開始叫我不要聲張,官府差人來問時我也沒說,後來找了半天都不見什麼東西,沒良心的哪裡有什麼寶貝?就一堆蛇蟲黑蟻在榻上,真是晦氣。”

“哪裡來的蛇蟲黑蟻?”蕭肅容想起了醫館中的黑蟻,他不禁看了蘇青鸞一眼。

“花酒吃多了嘔吐物招惹吧,我也不知,驅了兩日才散的。”趙妻訕訕的說,對丈夫滿臉的怨言,作勢想挑起水桶出去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我去擔水了。”

“能否讓我看看趙嶺失蹤時,你們睡的床榻?”蘇青鸞在這個時候開口。

趙妻有些不情願的,但尋思著他們是官府的人,最後也開門讓進了。

一進趙嶺的家中,迎面一股濃香飄忽而來,香氣入鼻忽有提神醒腦之覺,久散不去。

“是麝香。”蕭肅容一聞便知,富貴人家常有燃香的,其中沉檀龍麝最為珍貴。

“趙嶺家中……燃麝!?”蘇青鸞不禁疑惑了起來,唇邊掛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這倒奇了,富貴人家另當別論,似這等住在南安街的,也燃麝?”

他們一進來,趙妻也跟隨了進來。

此時天還未大亮,她在屋中點了燭火,登時照亮了周圍。

蘇青鸞看了一眼趙嶺的家,可謂家徒四壁,窮得連案前的桌都掉了一層皮沒換,這種人家燃麝確實奢侈得過頭了。

趙妻指著前面那張床,“那晚上他醉醺醺的回來,我也沒在意,他經常這德行。夜半出去了一趟,回來我迷迷糊糊的問他什麼時辰了,再醒來他便不見了。”

“他出去多長時間?”蘇青鸞盯著她。

趙妻倒是一愣,似乎有些恍惚的樣子,在努力的回想當時,“約莫盞時間吧,具體也沒在意。”

蘇青鸞又問:“那這香味,從何而來?”說著,她又多加了一句,“你家平時燃麝嗎?”

“哎喲,那種金貴的玩意,誰燒得起喲。”說起這東西,趙妻倒是一副你開玩笑的樣子,“就是那冤家失蹤之後,家裡莫名其妙就香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莫名其妙,就香了。”蘇青鸞琢磨著她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