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世人竟真那麼相信傳言,穿鑿附會了葫蘆一夢,他散盡家財,便能讓世人崇拜至此,真真不懂。

只見店家在聽到這訊息的時候也是站在那裡,身影凝了凝,而後他又將長巾搭在肩膀上,無心去聽這些,“今日下雨,無客,樂得清閒咯。”

在店家從身旁走過時,蘇青鸞忽然開口叫住了他,“許捕頭!”

這一叫,蕭肅容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你叫誰?”

“我叫店家啊!”蘇青鸞竟異常認真的回答了,她將酒杯放下,站起身來走到店家面前,而剛才還一副怨蘇青鸞誆了他酒的模樣,此刻被蘇青鸞這麼一叫,忽然凝重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店家問,也不反駁。

“因為雲英釀啊!”蘇青鸞說道,她有些惋惜那車翻了的酒,“那是雲英娘子的獨家秘方,怎會到你手上?思來想去,便是當年進京為她奔走的許捕頭,最有可能了。”

許捕頭不辯駁,“怪我無能,救不了雲英。”

他當年求告無門,回去時雲英已被斬首,甚至頭顱還被野狗叼了,他只能一力追回,可等到他追回頭顱時,回來卻發現屍身不見了,許捕頭為此自責了許久,也因為雲英的事許捕頭無法再在公門留下去了,最後只得隱姓埋名。

直到後來遇到了雲落,雲落感激許捕頭為姐姐斂屍的恩情,作為報答將釀酒的秘方給了許捕頭,讓他以此為生也好,維持住姐姐的酒也好,給便給了。

最是讓許捕頭無奈的是,雲落那人脾氣差,說話直,給了秘方後又忍不住嘲諷,“哎,就你這笨手笨腳的,即便釀出來的酒也未必有云英的一半好喝,向來一整窖子,頂多也值個五十兩。”

是以,許捕頭在蘇青鸞當時誆他酒時,說出這話,“我師父說了,你這整窖子酒也就值這個數。”那時,他心中忽然激盪不已,遇到故人了。

蘇青鸞聽他這樣說,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可蘇青鸞今日特地趁早來喝酒,卻是為了別的事,“許捕頭,雲英娘子的屍身找到了,我今日來是想來問你另外一件事。”

聽到雲英的屍身找到了,許捕頭開心不已,“你請說。”

蘇青鸞道,“我驗屍的時候發現雲英並不是懷胎受死的,但是師父明確告訴我雲英娘子當時已有了身孕,即將臨盆,所以我思來想去,唯有許捕頭有這本事,可以在她行刑前,從牢裡幫她將孩子救出來。”

“那麼,現在那孩子在哪裡?”

蘇青鸞這問話,確實讓許捕頭無言以對,就是蕭肅容都不說話了,蘇青鸞心思之縝密,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見許捕頭一臉錯愕,“你師父沒告訴你嗎?”他也莫名其妙的看著蘇青鸞,“三十年前那孩子,是個男孩,確實是我救了出來,後來遇見雲落時,也將孩子交給了她撫養。”

蘇青鸞一聽,心裡忽然‘咯噔’一落,“交由師父撫養了?那個男孩……”

蘇青鸞忽然有些不敢去想,可當初她從許捕頭手中接過那孩子,一路風塵,一走十二年,那個從襁褓中到牽在手上的男孩,懷裡一塊雙玉佩緊緊的挨在一塊。

他隨著雲落來到錦城時,路過紫竹林,那會聽到林中有嬰兒的哭聲,男孩忍不住好奇跳下馬車,雲落忍不住在後面叮囑,“蘇慕,小心一些。”

不久,林中便傳來蘇慕興奮的叫喊聲,“師父,你快來,這裡有個嬰兒。”小男孩將林中那棄嬰抱了回來,放在師父跟前,“師父師父,你看她這麼小就被棄了,我們收留她吧,就像您收留我一樣?”

雲落收養蘇慕是因為姐姐,可再收養一個,她又不忍拂了這孩子的期盼,於是說:“收養也不是不可,只是須由你親手照顧。”

“自然。”蘇慕一喜,抱著妹妹喜歡得不得了,還將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對玉佩掰下來,將其中一半掛在嬰兒的身上,“這對玉佩我一直不離身,以後我們兄妹一人一半,永不分離。”

一人一半,永不分離,於是,她也隨了師父姓蘇,聽哥哥說當時抱她回來的時候,路上有隻青鳥引路,於是師父又賜名“青鸞”。

蘇青鸞想著想著,眼角不覺溼潤了起來,“哥哥今年,虛歲三十。”原來,他就是當年雲英娘子生下的孩子,蘇青鸞不覺攥緊了那兩塊玉佩,心潮激盪。

店家問:“那他現在何處?”

蘇青鸞沉默了下去,好一會才道:“失蹤了,十年前……不知道去哪裡了。”

眼下,唯一能找到哥哥的突破口,就是找到那晚那個孟浪書生,她必須查清楚他的玉佩是從哪裡來的,可棘手的是。

蘇青鸞找尋那個書生好幾遍了,那書生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