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妹(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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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
蘇青鸞愣住了,原本有千萬種想折磨蕭肅容的想法,此刻在見到這具深埋在酒井底下的白骨時,全然忘卻,她心裡忽然落了個坎,她趕緊上前去挖。
刨開了黃土,在細雨的洗滌下,一具沒有頭顱的骸骨安然的躺在這裡,看得蘇青鸞心中作鼓,她蹲下了身,伸出顫巍巍的手,將那骨骼給遍查了一通。
“這是一具女屍,梟首而亡。”
“你看這刀口,切口從右邊到左邊斜斜的收起,這是利器從身後砍下的痕跡。刀口利落,所以落刀時口子開,收刀的時候口子細,是個老手行刑的。”蘇青鸞說著,頓了一頓,又道:“和那顆頭顱的痕跡,相吻合。”
蘇青鸞將目光放在骸骨的右手上,一方發黃的玉鐲,並不值錢,但是卻讓蘇青鸞一時傷感,“這是對鐲,隨著師父下葬的時候,她老人家也戴了一隻在手上。她們姐妹兩人情深,一人戴了一隻,一輩子未曾摘下過。”
也就是說,這是和被盜走的頭顱,屬於同一具屍體,這是……雲英娘子的屍身,不再存疑。
蘇青鸞想起了故去的師父,臨死前念念不忘找回姐姐的身軀,不禁有些難過,“真沒想到,在這裡找到你了。”
蕭肅容今晚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也沉默了下來,他看著此刻被挖開的這具無頭屍骸,心中總覺得莫名的諷刺。
剛丟了一顆頭顱,轉頭又找到了她的屍身,這到底算不算得圓滿?
但是,蕭肅容看著蘇青鸞此刻在那裡悲傷,有些想上前去讓她解開手上的有藤蔓,但又不敢開口,再看那具白骨,蕭肅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想了半天,蕭肅容問:“這雲英娘子死時,不是懷胎待產嗎?”他怎麼看這具骸骨,沒有半點懷胎的樣子,難不成找錯了?
這未免也太巧了,兩具同樣被斬的女屍正好被他們碰到了?
蘇青鸞低垂著頭,聲音沉沉的說:“師父說,姐姐死時,一屍兩命。”她說著,豁然站起了身,然後不斷的填土,又再將這具骸骨埋好,末了,她在這周圍尋找著出去的路。
這裡曾經是釀酒的地方,照理說該有出路。
她將屍骸重新填好之後,她順著這面牆壁慢慢摸索,果不其然找到了被藤蔓掩蓋去了的路,她順著那條路一直往外走,蕭肅容自然不想單獨和這具骸骨呆在一起,只能捆綁著雙手跟著蘇青鸞往外走。
當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天還未明,但隱約能見啟明從東方升起。
而此刻他們出來站立的地方,正好就是那家屋舍的後院,只不過後院的牆垣早經不住風吹日曬,推倒了許多。
雨沒停下來的跡象,蘇青鸞從這破敗的院子裡隨便找了把傘,撐開的時候,傘已經破了好多個小洞,但勉強還能遮住雨,她便撐著這把破傘走出去。
蕭肅容追在後面,“你要去哪裡,你總得先給我解開吧!”
“我要去找頭顱。”蘇青鸞已經找到屍身了,亡靈總能超度了吧?
一把破傘闖入這無邊的夜,夜雨慢慢的從破舊的傘骨上蜿蜒著,隨著流水聚集逐漸的一點一點滴落,宛如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也落不盡。
破傘來到禪院前,禪院大門洞開,彷彿料定了今夜蘇青鸞會去而復返的。
當她撐著破傘迎著微雨走入禪院時,遠遠的見到在葫蘆瓜棚下,一盞青燈隨風搖搖曳曳,彷彿隨時都要油盡滅了,可卻一直隨風搖擺,就像那個在瓜篷下的葫蘆大士一樣。
隔了一夜,這葫蘆大士似乎更老了許多,皺如雞皮的手顫抖的翻著放在腿上的經書,而那顆森白的頭顱正放在他的面前,他在誦著經,唸的是往生咒。
可說是在那裡誦經,他早已油盡燈枯,哪裡能誦得了經!
蘇青鸞到這裡的時候,破傘雨水前前後後不斷的落下,有些落在繡鞋上,有些落在那身桃花紅上,冰冷冷的,可蘇青鸞此時卻毫不在乎,沒有什麼比得上她此刻眸子中的冷了。
當她走到瓜篷下的時候,葫蘆大士蒼寂的眸微微一抬,看了她一眼,道了句,“你來了?”
沙啞的話音才起,卻只見蘇青鸞將手裡的破傘一丟,衝了過去直將他手上的經書搶過來,“你念這些有什麼用,她死的時候有多慘你不是不知道,你現在真以為你能度得了她?孩子呢,你又把孩子的骸骨藏到哪裡去?”
葫蘆大士不說話,只垂著頭
“我知道是你讓身邊的少年去偷的頭顱,你何必假惺惺,你是普度眾生的葫蘆大士,你不承認你殺人嗎?你不承認你有多虛偽嗎?就你這樣死了還有何臉面妄想死後登仙成佛,你做夢。”
面對著蘇青鸞的怒罵,葫蘆大士只低垂著頭在那裡笑,此時此刻,他忽然有種解脫了的感覺,他抬起頭來看蘇青鸞的時候,卻早已淚流滿面,他彷彿在等這一刻,等了一輩子。
蕭肅容趕到的時候,兩人就在瓜篷下如此對峙著,他想上前去勸阻蘇青鸞,可是卻在蘇青鸞轉頭過來的時候,也見她淚流滿面,蕭肅容忽然怔住了。
“師父沒有告訴我葫蘆的事,我剛才忽然全都想通了。”蘇青鸞說著,看著葫蘆大士,看著那顆頭顱,“不是雲英,是雲落,是師父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