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聖地後的第一夜,無人入眠。

搶來的奴隸船隻經過匆匆的改裝便啟航出發,所以也沒有給奴隸艙加裝床鋪等東西。逃出的自由人們只得像當初被奴隸主運送一樣,精疲力竭地或是癱坐,或是仰躺在地上,區別只是他們手腳上沒有戴著鐵鐐銬。

這艘奴隸船設計上只能運送近2000人的奴隸,所以再擠下近3000人後,他們的環境比當初的奴隸們還要糟糕。

船艙裡瀰漫著鮮血、尿液、汗臭、腳臭、還有嘔吐物特有的味道。是的,在長久的奴隸生涯後,有很多不適海上環境的人,暈船嘔吐了。

嘔吐的聲音在船艙裡此起彼伏,經常是這邊吐完那邊接著繼續,然後很多並不暈船的人被氣味和聲音影響加入了嘔吐的行列,幸好奴隸船本來就固定了嘔吐的桶,這才沒讓嘔吐物在船艙裡橫流。除此之外,還有傷員的呻吟聲,不是重傷員,重傷員此時不是在船醫室就是在船員室或者甲板上待著。他們更需要新鮮的空氣,而他們痛苦的呻吟,或者氣若游絲的哀嚎聲更是讓人受不了。

泰佐洛覺得自己坐的位置很糟糕,旁邊是抱著一個女小孩的三米多高的肥胖大嬸,而面前是一個正在嘔吐的輕傷員。

他的手指斷了一根,脖頸上有一道已經結痂的刀傷,他還從他身上聞到了尿騷味,貌似尿了褲子。

“嘔~”粘稠的胃液從他張開的大嘴裡流淌出來,落在酸臭的桶裡,然後他如同耗盡了力氣一樣,跌坐在了泰佐洛旁邊,抹過嘔吐物的溼滑的手更是搭在了泰佐洛的腿上。

“你!”

“你什麼你!要和喬弗裡大爺打架麼!我可是殺了3個城衛軍的男人!”

“三個而已,老子殺的可數不清!”泰佐洛很想這麼回面前這個討厭的男人,但是想到在港口反衝CP0的勇士們,他反而說不出話了,他覺得羞恥……

“死了,都死光了,小丫頭也被我弄丟了!我找個整個甲板,整個船艙!”身邊的男人忽然崩潰似的朝泰佐洛說。

是的,他無人訴說。

“抽根菸吧,可能會好受點!”泰佐洛點燃了根菸深吸了一口後,遞給了面前的男人。他顫巍巍地抽了一口,然後把頭埋在胳膊裡,顫抖著。

泰佐洛默默抽著煙,聽著上方甲板的腳步聲,隱隱的呻吟聲,還有大聲的慘叫聲……當然還有永不止息的海浪聲。

“麻醉劑,該死的,還有麻醉劑嗎!”甲板上長手族醫生在海風中大聲呼喊,沒人應答,麻醉劑早在半小時前就已經用完了。

醫生在喊完後也反應了過來,他只是被面前淒厲的慘叫聲叫得昏了頭!

“再給他灌罌粟奶!”他對充當臨時護工的魚人水手喊道。魚人以人類五倍的力氣固定了受傷男人的頭部,幾乎用盡全力才開啟他痛苦咬合的下顎,把罌粟奶灌進去。

這是一場截肢手術,醫生要用鋸子把面前男人那條被火嚴重燒傷又浸泡了海水的右腿鋸斷再拉扯面板縫合才行。

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這就是一場酷刑。

儘管如此,這個慘叫的男人仍是幸運的,這艘船上只有三個醫生。更多的傷員只做了草草的處理被扔到了甲板上。

“啊!!!我不做了!我不做了!”一名女性醫生崩潰地哭喊著。就在剛剛,一個大浪花讓她的手術夾插入了病人的大動脈,粘稠的鮮血從崩裂血管中飛射到了她的臉上。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一旁的健碩醫生剛好完成了手術收尾,他站起身給了她一個巴掌。

“我倒數十個數,深呼吸!10.9.……1!”

“冷靜下來了嗎!”

儘管仍然渾身顫抖,但是女醫生還是瘋狂點頭。

“那就下一個!”

在女醫生走向下一個病人時,健碩醫生將那渾身抽搐的傷者交給了水手。

“結束他的痛苦!”

“哈?”水手愣愣的

“用你那該死的槍,結束他的痛苦!”

水手拖著那不斷飆血的男人直到船邊。

一抹火光從漆黑深沉的夜亮起,迴圈往復的海浪聲中多了一下重物落水的水花聲。

“我們這像不像進了屠宰場?”看著眼前的一切,斷了右臂的枯瘦男人,咕嚕咕嚕地喝下一口罌粟奶。

“是啊,真是彪悍的醫生們啊!”旁邊的男人舉碗與枯瘦男人的碗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海風冷冷地吹過了甲板,與海浪一起淹沒了慘叫聲。

這個夜很深,第二天的太陽在深海之下,遠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