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林啟為平遼王?”蕭逸表情平靜的,語氣卻難得有些詫異。

他鼻樑上架了一副新做的眼鏡,上面那層玻璃薄薄的,其實沒什麼度數。

蕭逸推了一下眼鏡,他覺得這樣有助於自己思考。

一輩子的老習慣了。

說著,他將詔書遞給蕭祥,道:“三哥怎麼看?”

“封王未免太誇張了。”蕭祥道:“父皇這是在病急亂投醫。”

蕭逸搖了搖頭:“他確實目光如炬。可惜沒有用了。”

蕭祥又咳起來,咳了良久,彷彿會就這樣咳死過去。等好不容易止了咳,他擺了擺手嘆道:“父皇還能活幾年光景?何苦還攥著那點權力不放……”

蕭逸道:“人雖老了,反而更珍惜剩下的這幾年光陰……生命與權力,恰好都是世上最難捨難離的東西。”

他用目光示意蕭祥將那封聖旨還給馮柄,淡淡道:“封王就封王吧,但封地食邑就別給了。林啟也活不了多久。”

蕭祥聽了心中好笑,自己這四弟向來節儉得有些過頭。

馮柄顫抖著接過那明黃的聖旨。

卻聽蕭逸又道:“你就不用特地送去了太行山了,林啟就在京城,你把訊息傳開便是。”

馮柄不敢多問,只好領命而去。

蕭祥卻不免好奇道:“父皇要封林啟,你卻把訊息傳開?”

“想要釣魚,總是要放餌的。”蕭逸有些老氣橫秋地嘆道:“何況我確實也想再見見那個孩子。”

“咳咳……那個孩子?”

蕭祥又咳起來,像是要把肺都從嘴裡咳出來。

蕭逸看向他,目光間有些憐憫,又有些釋然。

蕭祥看到他的目光,笑道:“你不必感懷,人總是要死的……”

蕭逸道:“我以前試著改變過這件事,但最後沒做成。”

蕭祥習慣了蕭逸偶爾不知所云的說話方式,也不在意。沉吟了一會,道:“如今我們新軍初成,除了平遼軍,天下無人敢纓其鋒,所以林啟是唯一能對你造成威脅的。三哥我時日不多了,走之前,會把這根刺替你撥了。”

蕭逸搖了搖頭,道:“林啟的事我自有主張,三哥就別管了。我們接著說剛才的話題,我打算將這個基地建在杭州……”

“杭州?”蕭祥頗為詫異,道:“冶鋼也好,火藥也罷,這些東西如你所言,都是為了防備女真及蒙古。不放北地,卻放江南。臣認為不妥,一則不便投用,二則大量的原材皆在中原……”

蕭逸道:“若有一日長江以北失守呢?”

蕭祥只當他在玩笑,輕笑道:“如何會有這麼一天?”

蕭逸道:“我推算了一遍,從機率而言,將東西放在長江以南,是最優的選擇。”

他擺了擺手,止住蕭祥,自己繼續說道:“我知道三哥你想像不出梁朝會痛失中原的場景,我們一直都在努力振興這個朝局,如今我們有了新軍,有了燧發火槍,但還不夠。我演算過,以女真人滅遼的戰力為基數對比,我目前並沒有把握守住江北。事實上,這一切比我想像中要艱難,三年了,我竟然還沒能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