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老四少五個人,坐在一起,頗有些怪異。

“還是要有些儀式感的。”盧子雍向傅世元應道,“而且萬一被人看到了,也只會當成是科舉舞弊者的密會。”

傅世元冷冷道:“你去了趟江寧,倒是輕佻了不少。”

“在江寧遇到一個人,跟他學的。”盧子雍道,“我發現,我挺喜歡他的風格。”

“閒話少敘,開始吧。”傅世元淡淡道。

“是。”盧子雍點點頭,轉向李榮之。

“李兄,我替你引見一下。”

“這位是開平司副指揮使,傅斯年大人。”

“這位是開平司二處都知,傅世元大人。”

“我與君安,皆是二處總旗。”

李榮之捻著手中的棋子,一時愣在那裡。

縱使以他心志之堅,此時也有些錯愕。

盧子雍已經與他接觸了一段時日,對開平司他已不是一無所知,今天過來,看到傅斯年,他便已經知道開平司能量之大遠超自己所想。

但此刻,真正讓他驚住的,卻是一個‘副’字。

堂堂樞密院院使,天子心腹,掌大梁一國軍機的傅斯年,居然,只是開平司的一個副指揮使。

若不是在鹿鳴宴上見過盧子雍與傅世元,李榮之幾乎以為自己進了一個騙局。

縱使心中驚駭,他還是完完整整地向傅斯年執了一禮方才問道:“學生可否向傅老請教一個問題?”

傅斯年笑了笑。

“為了心中大道。”他徑直說道。

李榮之雖然還沒問,他卻知道他要問什麼:

你已位極人臣,做這個開平司副指揮使是為了什麼?又是什麼值得你揹著對你信仰有加的當今聖上,加入這樣一個秘諜組織?

這個問題,傅斯年自己也想了很久。

此時他看著座中四個年輕人,嘴角揚起一個笑容。

“老夫在朝堂上碌碌一生,到了行將就木之年,其實大多事也已看得開了。雖有抱憾,但捫心自問這一生已然盡力。但,直到見到殿下,老夫才發現能為這世間做的事還有很多。”

殿下?

李榮之心中微凜。

傅斯年既然如此說,便是已不怕自己知道。

那麼,想必有些事,也快要浮出水面了。

卻聽傅斯年接著道:“吾等做這一切,不是為權財,為的是心中理想。有一天你會明白,殿下是上天恩賜於我大梁的厚禮。說句大逆不道的,老夫原本以為陛下百年之後,誰繼位有什麼區別呢?這朝庭、這大梁,如洪水滾滾向前,人如螻蟻,在其中能改變什麼?但殿下,他與別人不同。千年以降,世間終於又出了一個聖人,中興大梁,為生民立命者,唯殿下莫屬。”

好一句‘為生命立命’。

李榮之呼吸急促了起來。

這話句若是別人說,李榮之定當他是瘋子。

可眼前的人是傅斯年,李榮之不得不信。

他這一生,刻苦讀書,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皆是聖賢之道,為了心中大志,他與父兄疏遠、置血仇不報。世人罵他不孝、罵他書呆他也置若罔然。因為他眼睛裡盯著的是一個遠大的目標。

現如今,金榜提名、置身朝堂,自己將要為這世上生黎踐行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