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頗為堅決,眼神裡有光。

徐峰看著這道光,輕輕笑了笑。

眼前的同伴還很年少,有極強的學習能力,他有時候像萬淵,有時候像林啟,但他終究是顏懷,熱忱、聰敏、善良……絮叨。

下一刻,顏懷嘆道:“說得熱血澎湃的,唉,原來這打仗就是走路,天天都在走,到現在連個敵人的影子也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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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走多久?”

中軍大帳中,楊復沉聲問道。他其實知道結果,但他習慣再向旁人確認一遍,以免有自己沒注意到的疏忽。

“五天可抵南京城下。”沈光明抱拳應道。

此時中軍議事,帳中多是有身份資歷的,比如副將軍呂定公、監軍田壽、禁軍殿前司鐵騎馬軍都頭唐靖、先鋒大將吳泰、火器營都統姜伯先,輜重官袁揚……

各路的廂軍將領中則是彰德軍顏恪、順安軍高彥士、信德軍潘文、永寧軍廖德韋……

楊復又一一問起斥候、軍需、器械、行軍減員等等諸多事務,夜便漸漸深下來。

信德軍統領潘文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監軍田壽睥睨著潘文,冷笑道:“有意思,咱家都還沒困,這位將軍倒是先困了。那到了戰場上,是不是也要咱家衝在將軍前頭?”

田壽是天子眼前的紅人,潘文絕對不敢得罪,賠著笑臉喃喃道:“末將知錯。”

田壽其實也早已不耐,只是礙著楊復的威望一直壓著性子候著,此時便發作道:“你有什麼錯,說起來還是咱家錯了,大半夜還拉著你議事,卻沒有任務分派給你。”

話一入耳,沈光明便眉頭一皺。

潘文抬頭偷偷瞥了楊復一眼,不敢作聲。

還是副將軍呂定公解圍道:“哈哈,一個哈欠的小事,談什麼錯不錯的,幾十萬人性命悠關的大事,商量仔細點總是好的。”

田壽冷笑道:“此戰在呂老將軍眼中只是幾十萬性命的事?聖上嘔心瀝血湊的大軍交付給兩位老將軍,便是將大梁的國本交在你們手中……慎重是好事,但軍情如火急,當斷則須斷。”

沈光明算是終於聽明白了,這老太監是想盡快與遼人交戰。

果不其然,緊接著田壽便道:“遼帝七十萬大軍已然出征,誰知道女真那兩萬人能熬得了幾時?留給我們的時日不多吶。此去南京,居然還要五天!”

“五天!咱家快馬從京城趕到真定府也不過五天!再說了,從南京到中京又要幾天?是不是要等耶律延禧七十萬大軍掉頭回來,咱們正好與他決一死戰?若真這樣,咱家保在座的個個王侯。”

管軍需的袁揚便道:“但是我們的糧草輜重……”

“國家事重!不世之功便在眼前,少吃一點又能如何?”田壽高聲道:“從去年,聖上就急得飯都吃不下,好不容易開了年,便立馬讓咱家趕到真定府,結果呢?等這個等那個,等來了軍需等部將,等來了部將等廂軍。等人都齊了,軍糧又吃完了……現在好不容易出了邊關,夏天都過完了,大傢伙是不是要在遼人的南京城過年?”

他愈說愈氣,恨不能將這大半年的心火全發出來。

“打仗打仗,說好的來打仗。結果呢?每天不是等就是走!這還要走到啥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