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暫時還不想下注。

他完全可以等到勝局掀開的那一刻,明明白白地出老千。

一方面李家還要倚仗他,另一方面他手上捏著林啟的這幾樁案子,兩方都能吃得住,這便叫大小通吃。

當然,吳天心裡更期望的是林啟贏。

那樣的話,文水縣“江與李共天下”的局面完全可以由自己能接手嘛,到時候,“吳與林共天下”豈不美哉。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嘍。

如今觀察使的到來,似乎將局面往林啟這邊又推了推。

想著這些,吳天出了房門,走下樓梯。

卻見心月樓的大堂裡,坐著一個他很熟悉的人。

李慕之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推了推桌上的盒子,笑道:“吳捕頭,若對昨夜的姑娘滿意,不如將她買回去?”

趁著吳天微愣的功夫,李慕之又道:“要是沒地方安置,李某正好還有個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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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物業的鋪子裡,白羨章放下手中的筆。

他將寫好的賬本吹乾,放到左手邊的一疊帳本上面,又轉頭看了眼右手邊,那還有寫不完的賬本。

白羨章心中便有些微微煩躁起來,也想起了明日四宜園的文會。

文會這種東西,他是很想去的。

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每日裡揹著書囊,到街上賣畫的白秀才了。

唔,秀才功名還在。

但別人都已經喚他“白掌櫃”了,吳天的生意好得讓人有些驚訝,進賬的銀子也實在是超出所有人的預期,支給白羨章的工錢也是日漸豐厚起來。

現在他再想到一個月多前,自己還在朔風客棧中,因萬淵那二十兩銀子的月俸而心生嫉妒的情景,不由搖搖頭。

恍如隔世吶。

“可笑的窮酸秀才。”

自嘲了一句之後,白羨章搖搖頭,揮散那一絲思緒。寒窗苦讀二十載年,兩次鄉試都未考上,還不如識字之後,早早給人算算帳,掙的銀子比二十年加起來都多。

如今娘子也從孃家回來了,對自己也漸漸和顏悅色起來。但自己呢,也終於成了曾經嘴裡唸叨的扎進錢眼裡的碌碌之人。那些聖賢書不過一月不碰,現如今連‘子曰’也未必背得全了,還參加什麼文會。

參加個屁。

驅散腦中的煩躁,白羨章正想接著寫帳本。

落筆之時他卻又想到朔風客棧那個林啟,那日客棧裡不過匆匆一見,自己也不在意,如今既知道吳天這產業皆是出自他的手筆,再想到他雲淡風清的模樣,白羨章便有些迷惘起來。

同樣是讀書人,為何他就能有那麼多賺錢的主意?

而且吳天這生意,似乎隱隱地,讓人感覺到有些奇怪,那個一直以來便讓他困惑的疑問再次湧上來。

“這樣的能賺錢的生意,他為什麼自己不做?”

將吳天交給自己的那摞冊子又開啟細細看了一遍,白羨章手指在那小楷字上輕輕劃過……

過了良久,他忽然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那跑堂的分明是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