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巧兒問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李蘊兒嘆了口氣道:“今天這一鬧,爹爹定是又要禁我足了,總得備些糕點、話本、玩樣,免得接下來無聊。”

巧兒掩嘴一笑,道:“小姐既知要被老爺責罵,為什麼還要去鬧?”

李蘊兒瞪了她一眼,說道:“怎麼不去?你沒聽娘說要給我相看人家嘛?我爹名聲不好,我娘跟大哥又都是蠢的,能相看個什麼好的。今日若不是我去問了一問,豈不是差點讓人給誆騙了?”

“小姐又怎知他不是顏家那位三公子?要是真成了,可多好呀,那可是官宦人家,未來的皇親國戚。”

李蘊兒嗤笑道:“全家都瘋魔了不成?真要是那樣的人家,能到小小的文水縣來跟我們家結親?我問過他,他都說了自己不是顏懷,大哥那傻子還緊巴巴的捧著他,笑死我了。”

巧兒玩笑似的說道:“我看小姐你才是傻的,你怎知他說的是真話假話,那人樣貌氣派,怎麼看都與眾不同。”

李蘊兒道:“若真是顏懷,有什麼必要騙人?若不是顏懷,敢冒充,嘿嘿,我爹會找人弄死他。”

她說著伸出手在空中劃了兩下,做了個割脖的動作。過了一會,她又說道:“再有,你剛沒在後面聽他說嗎,在朔風客棧當跑堂呢。孫芸那死丫頭鐵了心要嫁給那個徐峰。我要是嫁給了他家的跑堂的,豈不是還得叫孫芸那死丫頭一聲‘東家’,蠢不蠢?”

說完,李蘊兒自顧自得抱著肚子滾在床上哈哈笑起來。

“哈哈,我管孫芸那死丫頭叫東家。哈哈哈……”

巧兒不覺得好笑,心裡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搖了搖頭,無奈地幫她小姐藏東西。

被李蘊兒稱作“蠢蛋”的李茂之李大公子此時卻覺得自己的視野格局又開拓了一步,心中頗有一些自豪。

在這文水縣城,他李茂之是天姿嬌子,家世好、相貌好、才學好,其實頗有些自負的。但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老爹李員外卻是如此的胸懷大志。

作為文水縣最的權勢的人,老父親李平松沒有志得意滿,而是放眼於廣闊的天下,雁門關、蘇州、相州、汴梁……處處有李家活動的痕跡,他致力於家族的發展,努力突破階級的桎梏,雄心勃勃,想要讓李家像顏家一樣,從商賈之家成為官宦,甚至勳貴。

李茂之看著父親身影,他似乎又高大了幾分。

他心中不禁思緒千萬,看來自己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只看今天這件事,宴請顏懷,交好結識他於落難之際,正如雪中送炭。區區一飯之資,回報卻是極大,進可參與相州的軍備改制,為彰德軍提供糧草;退可建立與顏家的商業結盟,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若是萬一能讓這個顏懷和小妹結親,那李家便可附勢而起了。

可惜小妹這個蠢貨跑出來壞事,扶不上牆的爛泥!

李茂之想到此處,不由得頗有些遺憾。

蠢貨,成事有餘,敗事不足。他心裡又暗罵了李蘊兒一遍。

此時宴席間,觥籌交錯。李平松端坐在上首,狹長的眼睛裡精光流動,他在打量著林啟。

“林公子可有聽說縣中流言,道是文水縣糧價高漲,皆是因為老夫把持糧價,賺鄉親的血汗錢?”略略閒聊了兩句,李平鬆開門見山地問道。

“小子初來貴地,確實是沒聽過這些傳言。”林啟道。

李平松道:“不是老夫捂糧惜售,我們山西地瘠糧少,商鋪賣的糧食多是從湖廣運來的,往常也沒有賺多少銀兩,老夫做這行生意,也是為了能讓鄉親吃飽飯罷了。但五天前,居然有一股匪徒,劫了老夫十幾車糧食,因此,方才有糧食漲價一事。”

你看,全世界的商人都說自己沒有利潤。林啟心中好笑,面上卻露出一幅氣憤的表情,應道:“竟有如此膽大妄為之徒。”

李平松嘆道:“此股匪徒極為兇惡,不僅搶了糧食,我們商行的掌櫃夥計挑夫竟也一個活口都不留,他們,死得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