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回想王衡生命彌留之際的表現,他把鑰匙偷偷藏在我的腰帶裡,又對我說出那三個數字,這說明,他很可能是知道自己已經中毒,命不久矣,他不願他死後這把鑰匙被警察或者其他人得到,所以才會偷偷交給我。

王衡是信任我的,哪怕正是我給他喝下了那杯斷送他性命的毒水,他也堅信我不是潘鳳和江龍的同夥。不知道他當時是否已經感覺到那杯水有問題,是否是因為無力反抗才不得已喝下。想到這,我的心又是一陣絞痛。

等一下,我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就連喬川和段燃他們也都忽略了——為什麼王衡不肯喝桌上的洋酒!

為了表現自己與眾不同?不屑於洋玩意兒,只鍾情於中國的白酒?不,應該不會,王衡很開明,對待外來事物接受度很高,不然也不會跟我一個白俄難民舞女走得近。

為了駁那些有錢老闆的面子?應該也不是,後來他們談到了慈善募捐的時候,氣氛明明很好,王衡是真的想要促成和參與慈善募捐的,他一直致力於為窮人發聲,幫助窮人爭取各種利益。

思來想去,我覺得有一種可能性最大,那就是王衡對酒桌上的某人早有警惕,他擔心酒裡有毒。王衡信任我和小丁,所以才會讓我去小丁那裡取他的白酒,在他看來,白酒是他唯一能夠確認安全的。

難道王衡早就知道潘鳳和江龍要害他?所以他才說以後都不會來百樂門了?

可王衡還是來了,這說明他找喬川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值得讓他冒險再來百樂門。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王衡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給我的鑰匙和那三個數字有關。

在家裡休息了一天,我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我決定出門去尋找答案。王衡給我的這把鑰匙無形中給了我力量,哪怕再傷心,哪怕再虛弱,我也得為了王衡最後的信任堅強,完成他的遺願。

我先是去了報社,找到了跟王衡關係不錯的同事記者,以緬懷王衡為由跟他們談了談,試探性地問到“105”這個數字,假裝無意中提到鑰匙。可他們全都毫無反應。看來王衡的秘密,他們並不知道。

從同事那裡,我得知了王衡的住處,他租住在一棟很舊很便宜的公寓裡,獨居。我打算前去看看,哪怕能夠留下一點點他的遺物當做念想也好。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著怎麼說服房東給我開門,要不要自稱王衡的女朋友。可等到了地方,我才意識到,我多慮了。

王衡的家門門鎖已經被破壞,無法上鎖,門虛掩著。我推門一看,房子裡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賊。是警察來過嗎?不,不像是。王衡是受害者,警察干嘛要大掃蕩他的住處?這很明顯就是有人在搜尋什麼東西。

我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手提包,我暗暗告訴自己,裡面那隻小小的銀色鑰匙是值得我用生命去保護的東西。

我也知道,鑰匙本身並不珍貴,那些人要找的東西一定是存放在某個能夠被這把鑰匙開啟的地方。我必須要找到王衡真正要交給我的東西,妥善處理。

我正毫無頭緒地在房間裡尋找上了鎖的櫃子抽屜,房東太太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面對房東太太的問詢,我只好自稱是王衡的女朋友,並詢問是誰來搜過王衡的房間。

房東太太很友好,告訴我昨晚大半夜來了兩個凶神惡煞的警察,不容分說便砸壞了門鎖進去搜查。房東太太就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根本不敢上前詢問。

兩個警察,大半夜上門,還是凶神惡煞,我幾乎可以肯定,那絕對是假警察。他們會是誰派來的呢?潘鳳和江龍已經被捕,還會有誰呢?

萬展翔!這個名字幾乎是在我想到這個問題後第一時間蹦出來的。

萬展翔不對勁,他是潘鳳的老主顧,而且潘鳳最後還向萬展翔求救過,萬展翔當時說了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他說就算他想救他們,也是有心無力。面對兩個殺人犯,他一個大老闆,如果真的跟案子一點關係沒有,犯得著這麼說嗎?

我思考之際,房東太太還在發牢騷,說不敢去找警察局賠門鎖,只能自己認栽,不但要修房間的門鎖,還得給樓下的信箱換把鎖頭,那兩個警察連王衡的信箱都沒放過。

“信箱?什麼信箱?”我突然想到,信箱跟房間一樣,都是有特定的號碼的。王衡的出租房是公寓的304房間,但這棟公寓一定有105房間和105信箱。

房東太太直接帶我去了樓下信箱。信箱的位置位於公寓側面,難怪我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信箱一共有20個,是鐵皮製作的,每一個都有抽屜大小。我注意到304號信箱的鎖已經被破壞,信箱的門敞開著,裡面空空如也。

我往下一看,果然有105號信箱,上面掛鎖的大小正好與那把銀色小鑰匙匹配。我剛想要開鎖,突然意識到不妥。萬一這附近有萬展翔的耳目呢?我應該佯裝成一個悲痛的女人,繼續回到房間裡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