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易文翰和吉時來到了苑宏發的家。易文翰掏出苑宏發黑皮箱裡的鑰匙串,挨個試一遍,開啟了院門。

“我們這不算私闖民宅吧?”吉時問。

“已經在電話裡取得苑宏發三個女兒的同意了。”易文翰開了鎖,卻不急著推門進去。

“怎麼?”吉時詫異地問。

“你說,苑通達到底在這門口看到聽到了什麼,或者是想起了什麼,為什麼就突然爆發,在那麼多人面前打人,他就不怕苑宏發一時氣憤,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他的秘密公之於眾嗎?”易文翰百思不得其解。

吉時想到了易文翰提到的有關於監控影片和冠字號的事兒,說:“也許苑通達的腦回路,咱們無法理解吧。”

易文翰點頭,推門進院。

怪不得苑宏發當初會宴請村民,他這院子和小樓在當年的確值得顯擺,就算拿到現在,也相當不錯,只要把荒廢的院子修整一下,房子裡的裝修重做一遍,這仍然是整個村子裡上等的好房子。

院子大概有一百五十平,四周是水泥牆,大門是黑色鐵門。牆邊從前應該是種了點花草或者蔬菜的,現在都已經荒廢。水泥牆和樓房的牆體經過多年風吹雨打多少有些掉色。

易文翰在院子裡轉了兩圈,便打算開門進屋。

吉時卻仍舊停留在院子的一面牆面前,不急著進去。他的手撫摸過斑駁的牆面,似乎在思考什麼。

“怎麼,有發現?”易文翰停止開門的動作,回頭看吉時。

吉時轉身面對易文翰,一隻手仍舊按在牆面上,像極了老師和黑板。

“我在想,按照村長的說法,苑通達來做客,剛一到門口,怔了幾秒,然後便大打出手,刺激他失去理智當著眾人的面打人的因素一定就在院子裡。而站在門口,首先能夠看到的,除了當時院子裡的食客,就是左右兩面圍牆和樓房的正面牆體。”

易文翰分析:“沒錯,如果排除刺激因素是席間的某個人的話。”

吉時又敲了一下牆面,“我傾向於刺激因素不是人,而是這面牆。你仔細過來看看,這面牆上的斑駁其實是一幅畫,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顏料掉色,不那麼明顯了。”

“畫?”易文翰聽到這個字,腦子裡馬上浮現出剛剛老闆女兒說的,苑宏發在老闆女兒講解字的時候,在一旁寫寫畫畫幫助記錄。

可剛走到牆面前,易文翰便失望了,這掉色也太嚴重了,頂多能夠看出來,原來這上面有圖案,但是想看出是什麼根本不可能。

吉時卻信心滿滿,“當年苑宏發顯擺自己的房子,請村民來吃飯,一定會拍照留念,咱們進去找找影集,這牆上到底畫了什麼,照片上一定有答案。”

兩人開門進屋,在滿是灰塵的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影集。

很快,他們找到了放影集的櫃子,裡面一共七八本影集。兩人分工,這麼一找就是一個小時。

“找到了,”易文翰指著自己面前影集裡的一張照片給吉時看,“這個,像是孩子的塗鴉吧?”

吉時湊過去一看,可不就是?他想象中應該是牆體彩繪,可實際上,是半大孩子的塗鴉,畫得那叫一個隨意,那叫一個醜。

繪畫工具應該是彩色粉筆,這幅畫上一共有三種元素,上方是白色粉筆畫的一團一團的雲彩,雲彩下方是幾隻用藍色粉筆畫的鳥,最下面是綠色粉筆畫的幾棵樹。整體是簡筆畫風格。

“可問題是,”吉時指了指照片上的背景牆,“剛蓋好的新房子,家長會允許自家熊孩子在牆上這麼亂畫一通嗎?而且馬上就要宴請賓客了,也不把這些給擦掉?”

易文翰笑著點頭,瞬間恍然,明白了吉時的深意,“沒錯,這幅畫要麼是苑宏發授意自家孩子畫的,要麼是他這個沒有繪畫天分的成年人自己畫的,而且是故意要讓村民們看見,讓苑通達看見,讓苑通達知道,村民們都看見了。”

吉時也微笑,易文翰一點就通,跟這樣的人交朋友是一種享受。

“那咱們什麼時候上山?”吉時很矛盾,一方面,他躍躍欲試,一方面,他恐懼墳地。

易文翰看了看時間,“現在出發,到了墳山也剛好天黑,幹不了正事兒,還得把某人嚇出個好歹。明早天一亮就出發。”

晚上,躺在招待所的標間單人床上,吉時覆盤他的推理,也是易文翰認同的,二人的共識:

時間回到1995年,苑顯赫出生之前。一天,苑宏發可能是想要去墳山祭奠自家親人,又或者出於什麼原因,總之,他一人上山。

偶然之間,苑宏發發現了墳山上被淺埋的屍體,他簡單挖了一下,發現是一具已經開始腐敗的女屍。

這女屍沒有棺槨,也沒有立碑,很明顯不是被安葬於此,而是有人殺人埋屍。苑宏發回到村裡便打算報警。

但就在回程途中,苑宏發碰見了苑通達,他自然而然把自己發現無名女屍的事情講了出來,本以為苑通達會跟他一起去報警,沒想到對方卻阻攔他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