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翰從警多年,見過的耍賴不配合的嫌疑人多了去了,自然是見多不怪,只是像看戲一樣冷眼看著苑通達發作,“我沒想做什麼,就是問你幾個問題。你心虛什麼?”

“你放屁!”苑通達如同一直暴怒的猛獸,但是又畏懼獵人的槍,只敢原地蹦躂,“你們走,滾,滾出我家。”

易文翰真的起身,卻不是朝門口走,而是四下打量,問苑初心:“我們能去你的房間看看你的書架嗎?”

苑初心正覺得丟人,聽易文翰這麼說,趕緊去開自己的房門,“可以,這邊。”

王翠豔緊緊跟在苑初心身後,他們四個人都進了房間。與此同時,客廳裡的苑通達開始爆粗口。

吉時更加能夠理解苑初心為什麼會願意大義滅親尋求真相了。他把房門關上,儘量隔絕那些不絕於耳的汙言穢語。

“對不起。”苑初心很難堪地對吉時和易文翰道歉。

吉時同情地說:“沒關係,這又不是你的錯。”

易文翰一進門就看到了一面牆的書櫃,走過去檢視。書架的第二層,全都是東野圭吾的作品,依次排開。易文翰挨個書脊看過去,果然沒有那本《嫌疑人X的獻身》。

“怎麼回事?”苑初心也注意到了少了一本。

“怎麼了?”易文翰明知故問。

“少了一本。”苑初心又去書架其他層尋找,最後確認,真的少了這本。

“會不會是你家人拿走了?”易文翰問。

“不可能,我家人就沒有一個對這些感興趣的。”苑初心迷惑地搖頭,又轉頭去問王翠豔,“媽,你拿過我的書?”

王翠豔搖頭,一臉茫然。

易文翰和吉時交換眼神,基本可以確定,苑宏發偷了苑初心的小說。

“你父親很暴躁,而且可能跟案件有關,你們母女最好先搬出去一陣子。”吉時好心規勸。

“那我侄子怎麼辦?我媽要是走了,哥嫂就會讓我爸照看孩子。想想都可怕,”苑初心為難,“要不是可憐我小侄子,我早就帶我媽出去租房住了。你們也看到了,我這個爸就是個暴君,我從小都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

易文翰壓低聲音,“我覺得你跟你母親不安全,還是搬出去吧。”

“你們,你們懷疑是我父親……”苑初心並沒有太過驚訝,更多的是傷心。

“排除他嫌疑之前,還是謹慎為好。”吉時望著噤若寒蟬、一言不發、畏畏縮縮的王翠豔。

苑初心摟住母親,下定決心:“好,我早就想帶我媽走了。看我爸那樣子,我們今晚就得出去住。”

回去的途中,易文翰和吉時沉默許久,最後吉時打破沉默,“真沒想到,苑初心那麼開朗大方的性格,她會出自於這樣的家庭。”

“這樣的家庭不少,我工作中見過很多。所以說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其實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易文翰瞥了一眼吉時,“你母親也是,給你找相親物件,也不打聽好對方家庭情況。”

“介紹人肯定沒說,搞不好連介紹人都不知道,苑初心也不能把這種家醜到處宣揚。唉,我媽要是知道,肯定不同意。說到底,還是看中了苑初心樣貌氣質工作好。”感慨完苑初心,吉時想到了自己的出身,想到了伍玉霖,心裡五味雜陳。

“今晚就去住酒店是對的,剛剛苑通達的樣子太典型了,就是用憤怒掩飾心虛。明天我讓高朗帶人過來,請他去我那聊,壓一壓他的氣焰。”

吉時站在苑初心的角度,這個女孩這些年過得一定很矛盾,一方面心疼媽媽,一方面又不忍拆散自己的家,更何況現實中有這麼多困難,自己工作沒法照看媽媽,沒有了媽媽,小侄子又沒人照看,想要請保姆,先不說一個剛工作不到一年的女孩能否負擔現在保姆的高工資,媽媽的精神狀態這樣,又真的能夠放心交給保姆?

想要改變現狀,有時真的如壯士斷腕一般,這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明知道當下的生活狀態是不對的,是不舒適的,但還是很難走出不舒適的“舒適圈”,因為改變需要更大的代價。

晚上7點,兩人找了家小店吃晚餐。

吉時邊吃邊問:“哥,那個無名女屍的案子,你能不能查?”

易文翰無奈搖頭,“目前先要解決苑宏發的案子,至於說無名女屍,如果不能找到屍體,很難立案,畢竟,這個詞兒來自於兩個喝醉酒的男人的閒聊。”

“唉,是啊,可問題是,上哪找一具二十多年前不知道被埋在什麼地方的無名女屍啊。”吉時迷茫地感嘆。

“王翠豔的剪報裡,你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易文翰突然想到了剪報,這可是吉時在行的領域。

“別提了,啥也沒分析出來。我覺得我可能是做了無用功了,王翠豔小學文化,接下來我得把自己想象成小學生,以小學生的角度去看那本剪報,或者乾脆找個小學生幫我看看。”吉時並不是說笑,他真的有這個打算。

易文翰深以為然,“的確,橫看成嶺側成峰,有時候決定性因素就是角度。就比如苑宏發手裡的那本推理小說,如果不是你,我這會兒應該在重溫小說,想要從內容上找線索呢。”

“這也不怪你,畢竟事有湊巧,苑宏發出事前住過旅館,而小說裡也有相似的橋段。”吉時對於易文翰的誇獎很受用,也不忘反過來為他說幾句。可這樣的對話方式,卻總讓他覺得有點生分,易文翰怎麼就不懟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