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取所需的相親(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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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初心解釋的同時,吉時也翻開了筆記本,本以為裡面會是密密麻麻的手寫字,是日記之類的東西,結果入眼竟然全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剪報,全是印刷字。
吉時暗暗失望,同時也後知後覺,苑初心那句“你也喜歡研究舊報紙”是什麼意思。苑初心研究的舊報紙是她母親20歲至22歲之間,應該是上世紀90年代的舊報紙,而他研究的是30年代,中間差了半個多世紀。
現在的問題是,這份筆記本剪報有什麼值得研究的?頂多就是能夠得知當年苑初心的母親都看了那些新聞,或者說對哪些新聞感興趣,進一步瞭解這個人而已吧。
一個女兒想要了解母親,尤其是年輕時候的母親,這種事也可以讓外人代勞?
苑初心看出了吉時的疑問,瞭然地苦笑,意思是:你聽了我的敘述就會明白了。
“我出生在農村,父母都是農民,我母親20歲生下我大哥,21歲又生了我。農村條件不好,她懷孕期間也下地幹活,生孩子也沒去正規醫院,幹活的時候受傷,沒有及時就醫,留下了後遺症。”談及母親,苑初心滿眼哀傷,聲音哽咽。
“什麼後遺症?”吉時又隨便翻了翻剪報筆記本,大致看了幾條新聞,各種各樣的都有,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便合上筆記本,專心與苑初心交談。
“她種地的時候受傷,摔倒撞傷了頭部,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聽說是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之後,有一段時間失語失認,情況好轉一陣子,又會反覆。總之就是反反覆覆之間,我母親的記憶力減退,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還經常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症狀就像是阿爾茲海默症,但算是比較輕微的那種。”
“但是又不是阿爾茲海默症,”吉時問,“那之後去醫院檢查過確診過嗎?”
“我大哥高中畢業後來到尚城打工,我則是在尚城讀大學。一直到兩年前,我大哥結婚生了孩子,他們老兩口才來尚城定居,給我大哥看孩子。也是到了這時候,我才有機會和能力帶我母親去醫院系統檢查。檢查的結果是神經系統損傷,因為時間太久,已經不可逆。”
“很遺憾。”吉時低落地說。
“是啊,我母親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個家,給我父親,我奶奶和我們兄妹倆。她年紀輕輕就喪失了自我,真的很可憐。直到現在,我母親才45歲,很多這個年紀的都市麗人還是職場上打拼呢,我可母親卻只能渾渾噩噩,在家裡看孩子。”
“她那種狀況,能看孩子?”吉時覺得把一個小嬰兒交給症狀等同於老年痴呆症的奶奶不合適。
“說來奇怪,我母親儘管是那樣一種狀態,很多事不記得,但是怎麼照看孩子,她記得清清楚楚,我和我哥就是她一手帶大的。我哥工資不高,捨不得請月嫂保姆什麼的,嫂子也上班,我父親又是大男子主義,家裡的活都是我母親在做。”
吉時本來對於苑初心母親的故事不感興趣,但是聽著聽著也投入進去,感慨這位母親的偉大與不易。
“這本剪報是我母親最寶貝的東西,也是她受傷生病的最初自己一點一點做出來的,可以說,這是她最後的智慧結晶。這些年,她忘記了很多事,很多人,卻獨獨記得這是她的寶貝,平時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只要有人說要把這本剪報丟了,她就會生氣。”
“但是她卻把這麼心愛的寶貝給了你。”吉時微笑著說,他的潛臺詞是:你母親一定很愛你,很信任你,願意把最寶貝的東西送給最寶貝的人。
苑初心卻突然臉色一變,“我母親把它給我,恐怕不是當做禮物,她是想要告訴我什麼。”
“什麼?”吉時後知後覺,剛剛苑初心可是提到了他是市局的文檢顧問啊,莫非這裡面有案子?
苑初心面色沉重,壓低聲音,非常嚴肅,“一週前,老家那邊來了一個老鄉,我爸請他來家裡吃飯。吃到最後,我跟我母親先退席,我倆回房間照看我侄子,嫂子在廚房忙活,剩下我爸、我哥和那個老鄉一起喝酒。”
吉時非常投入,跟剛剛的放鬆狀態截然相反,注意力高度集中,他想要一個人,在沒有易文翰的參與下,自己來解決一件案子。從前,他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如今,好像是機會來了。
“老鄉喝多了以後開始講述老家的那些鄰居們的近況,聊著聊著,他便提到了二十多年前在老家的發現無名女屍的事。”
“無名女屍!”這不就是案子嗎!吉時不免激動。
“是的,老鄉也記不得那是哪年了,就說在村子後面那片墳地裡,發現了一具沒有棺槨,被埋得很淺的女屍。當時他們幾個村民商量以後,居然沒有報警。”
“為什麼不報警?不記得具體時間,那當時大概是幾十年代?”吉時不可思議,但他很快想到了一個詞,窮山惡水出刁民,那個年代沒文化的人法律意識淡薄,還真就能做出這樣的事兒。
“應該是九十年代吧,老鄉說了一句,說是在我大哥出生之後不久。至於說為什麼不報警,是我爸提了一句,屍體都爛成那樣了,就算報警,警察能查出什麼來?老鄉又說了一句,別回頭把警察招惹過來,再把鄉里別的事兒給挖出來。”
“別的事兒?”吉時眯眼,腦子裡又是那句:窮山惡水出刁民。
“我小時候有點印象,估計是賭博之類的事兒吧。反正他們是沒報警。最重要的是,我媽在房間裡聽到他們說起這些,整個人嚇得渾身發抖,卻一丁點聲音不敢出,只是死死拉著我的手。我當時嚇壞了,問她怎麼了,她卻捂住我的嘴!”
吉時也跟著緊張,腦袋裡自行生成畫面,“你母親對這個無名女屍的事情很敏感,很恐懼!”
“沒錯。我當時也不敢出聲,就繼續聽餐廳裡的談話。我哥對無名女屍的事情很好奇,就問到底怎麼回事,我爸就訓他,讓他不要亂打聽,說這種事情會敗壞財運。老鄉本來還想再說,我爸就給他灌酒。”
“你父親有意迴避無名女屍的事,而你的母親對此非常恐懼。”吉時代替苑初心總結精髓。
“是的,然後我母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哭了,她從縫在背心上的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開啟了從鄉下搬來的木箱,取出這本剪報,塞進我的揹包。”苑初心繞了一圈,回到剪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