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辰的計劃中,完全沒有提到自己。

“我?”秦瑾辰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瞬間又隱去。“不必擔憂我,你們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黑衣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秦瑾辰打斷:“好了,你在這裡久了也不安全,快回去吧。”

黑衣人無奈,只好離開。

宮殿裡,恢復了一片寂靜。

秦瑾辰坐在原地,注視著宮燈裡搖曳的火焰,喃喃的道:“是我將你扶上皇位,帶來這場浩劫,那便由我來終結這一切,將你拉下那至高無上的位子!”

他心中已經決定,在明日事了之後,與秦瑾陽同歸於盡!

秦瑾辰坐在軟墊上,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卻沒有讓他去不遠的床榻上休息。

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離天亮只有不到三個時辰。

突然,宮殿外,傳來一聲內侍的高呼:“陛下駕到——!”

秦瑾辰眸光閃了閃,緩緩閉上。身體卻紋絲不動,絲毫不打算起身迎駕。

褪去了一些青澀的秦瑾陽,穿著一身威嚴龍袍,邁步而入。

在他身後,還站著威風凜凜的御林軍。

只不過,來到殿室外時,秦瑾陽抬起手,阻止了御林軍的跟隨,獨自一人撩起紗幔,走了進去。

他一進去,就被宮燈的光芒籠罩,將他身上象徵帝王的明黃色烘托得發著金光。他袍上繡的金龍更是威武猙獰,栩栩如生。

當初,那個對慕輕歌畢恭畢敬,謙遜守矩,曾許諾有秦國一日,就有慕家一日的少年皇帝,如今眉宇間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高傲。

彷彿,天下已經盡在他掌握之中!

秦瑾陽一進來,就看到了自己皇兄那清瘦單薄的背影,被寬大的袍子籠罩著,顯得越發的孱弱。

他踱著步子,緩緩走近。

繞過秦瑾辰,來到他的對面,與他相對而坐。

宮燈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給他增添了幾分硬朗。

秦瑾辰緩緩睜開雙眼,眸光平靜的看向他。不知為何,他在這張清雋的臉上,居然看到了幾分自己父皇的影子。

一樣的那麼充滿野心,一樣的……背信忘義!

最讓他無法原諒的就是,這個人,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慕輕歌當初的話,猶在耳畔。她說,皇帝誰來做都可以,但若是出了問題,她只找他!

因為,她信任的是他,而不是什麼皇帝!

可是他呢?終究是辜負了這個信任。

秦瑾辰緩緩閉上眼睛,似乎不願再看到眼前這個令他陌生的人。

“皇兄,你這又是何苦呢?”秦瑾陽突然開口。他眼眸低垂,睫毛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緩緩的道:“我們終究才是一家人,而慕家……自恃功高,不僅在國中橫行霸道,還插手皇家之事,引起宮變,殘害皇族子嗣。我們皇室式微不得不屈服在其淫威之下,如今有樂大人他們為我們做主,此時不誅殺慕賊,更待何時?你為何始終執迷不悟呢?陽兒還小,還需要皇兄的輔佐,皇兄如此固執,豈不是讓陽兒為難麼?”

秦瑾陽的話,讓秦瑾辰再次睜開了雙眼。

他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盯著秦瑾陽,眸底倒映著秦瑾陽此刻被權勢衝昏頭腦的樣子。“別忘了,若無你口中的亂臣賊子,你也當不了這個皇帝。”

可是,這句話卻激怒了秦瑾陽,他猛地站起來,對著秦瑾辰一拂袖:“朕本就是皇室子弟,更是父皇的兒子,即便父皇還在世,這皇位也有朕的一份。”

秦瑾辰緩緩抬眸,看向他。

眼中流露出來的陌生,彷彿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慕家該死,慕雄該死,慕連蓉該死,那慕輕歌更加該死!”秦瑾陽面目猙獰的道。“他明明比朕大不了幾歲,憑什麼朕在他面前就要伏低做小,處處看他眼色?朕才是秦國的皇帝,他才是臣子!秦國是我們秦家的!不是他們慕家的!他不就是仗著修為高,才為所欲為麼?如今,朕身邊有了修為比她更高之人,朕何需繼續怕他?現在,應該是他跪地求饒才對!朕要討回昔日他對朕的侮辱!”

“你在妒忌他。”秦瑾辰平靜的道。

秦瑾陽彷彿被踩到了尾巴般,惱羞成怒的道:“胡說!朕是一國之君,是真命天子,怎麼會嫉妒他一個亂臣賊子!”

“錯了。”秦瑾辰緩緩搖頭,垂眸道:“你嫉妒他,也害怕他。嫉妒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卻能擁有如此民心,能夠有如此作為。慕家小爵爺的名號,世人皆知,甚至讓世代為敵的屠國都對他又懼又敬。你嫉妒他年紀輕輕,卻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嫉妒他可以對無數人都渴望得到的權勢,嗤之以鼻,隨意施捨。你也害怕他,害怕有一日你控制不了心中的嫉妒,讓他知曉,落得與你其他皇兄那般的下場。更害怕有一天他對你這個皇帝不滿意了,將你拉下來,換人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