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城,秦國西北邊緣之地。

這是一個夾縫中的死城。它左鄰與秦國世代交惡的屠國,右面則是靠著兇惡的秦嶺。夜裡,都能聽到秦嶺之中,群獸的咆哮聲。

屠國和秦嶺,將裔城夾在其中,駐守在這裡的慕家軍,不僅要注意秦嶺的變動,還要時刻注意著屠國的異變。

這樣的軍事重地,卻因為秦皇的猜忌,變成了一個荒蕪之地。

這裡,沒有什麼百姓,大多都是戴罪的流放之人,在慕家軍中充為軍奴。

在裔城,一切的生活資源,都是依靠洛都慕府源源不斷的輸送基本生活物資。這樣一個地方,就是慕家的封地。

當慕輕歌第一次知道自家的封地是這麼一個鬼地方時,她真是很想拍拍皇帝老兒的頭問問:“皇帝小婊砸,你怎麼好意思?”

也多虧慕雄是個能忍的,居然這麼十幾二十年,就讓他給忍了下來。

人家有封地,都是從封地颳走民脂民膏,富得流油。而他們慕府呢?不僅不能從封地增收賦稅,還得往裡面賠錢。

裔城之中,沒有城市集市,只有軍屯、堡壘。

臨靠秦嶺的陡峭山壁上,依山而建的塢堡,就是城主府。也是慕家軍的指揮中心。

塢堡西面,便可看見屠國的山水,右面蜿蜒城牆之外,就是人類不敢靠近的秦嶺獸域。

此刻,整個裔城上空,都回蕩著無數獸族的咆哮、嘶吼之聲。空氣裡,到處都是血腥之氣。城牆內外,更是血染大地,斷肢,肉碎隨處可見。

火光,血光,相互映襯,將裔城變成了一處人間地獄。

狼煙滾滾,戰火不息,嘹亮的號角,突然響起,迴盪在裔城上空。

已記不清第幾次發起攻擊的獸潮,漸漸退去。抓緊這個難得的空隙,裔城的慕家軍都抱著手中已經出現缺口的兵器,靠著城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休息。

負責後勤的炊事營,兩人抬著一個竹筐,挨個將其中的炊餅進行分發。

只是,發到戰士們手中的,都不是完整的炊餅。而是被一分為二,一人只得一半。

望著手中還未有自己巴掌大的炊餅,有些戰士是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大口嚥了下去。有些,則憤然的握緊炊餅,讓它和掌中的血汙會為一體。

他們在前線奮勇廝殺,卻連肚子都填不飽。

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們心中憤怒,憋屈,難過,各自各樣的負面情緒,都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如若不是有著那個心中崇拜的人影站在那裡,他們早就不幹了。

突然,因為休戰,而變得寂靜的戰場上,傳來馬蹄聲。

這讓睏乏飢餓的慕家軍,都紛紛攙扶起身,擁擠在城牆上向外張望。這是傳令使的馬匹,是他們的希望。

高高的城牆之下,一身風塵的傳令兵踉蹌著下馬,不敢有絲毫停歇,就衝向了城頭,朝著山邊塢堡方向而去。

慕家軍成千上萬的將士們,沉默著,目送他離去,眼中帶著希望。

“報——!”

傳令使一路高喊,進入了城堡中的大軍指揮處。

正在研究戰術的慕雄,猛然抬頭,看向從大門外跑進來的傳令使。因為動作過大,使得他身上的威武鎧甲都發生碰撞,金屬之聲響起。

“如何?”慕雄沉靜的問。但他帶著疲憊的眼中,卻暴露了他此刻心情的緊張。

傳令使緊抿著雙唇,抬起頭,發紅的眼睛裡,滿是愧疚和自責。對上慕雄那雙滿懷希望的雙眼,他憤然道:“老將軍,他們是要逼死我們啊!”

“到底發生了何事?”慕雄雙眸一縮,急忙問道。

圍在他四周,身穿慕家軍鎧甲的副將也都紛紛把緊張的情緒加註到了傳令使身上。

傳令使雙唇顫抖不已,胸口如擂鼓一般。

他磨破的雙手緊緊抱拳,面對這慕雄的詢問,哽咽的道:“屬下奉命去催軍糧,得到的結果都是沒糧。可是,屬下明明看見漢城之中,人人富足,糧食豐厚。不得已,屬下又到韓鈺將軍那求助,然韓鈺將軍卻說他自己的軍需也不夠,再加上沒有皇命,他不敢私借。”

“韓督軍呢?”慕雄厲聲問道。虎目之中已經隱藏著熊熊怒火。

不僅是他,左右的副將們,也是人人滿臉凶氣,恨不得衝去別的城池搶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