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術士的答案意料之中,狩魔獵人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從培養槽移開目光,開始搜尋其他區域,他們立即就注意到實驗室中央明顯的靈體反應。

果然在提燈綠光照耀下,一縷幽魂飄忽現身,赫然是那個從二樓沿途逃到頂樓的窈窕黑影。

“你為什麼要離開?你明明說過你愛我。”她的聲音憂傷純潔、清脆溫柔,“我好冷。為什麼沒人來救我?我沒辦法離開這地方,我找不到出口。”

結束自我悲嘆的哀痛演出,她忽然看向維克多的方向,“你是誰?你也要來傷害我嗎?”

旁觀的凱拉微微一怔,原本以為堡壘裡的幽靈都喪失神智,此處引魂只能察看對方單方面的謝幕演出,沒想到居然還能碰到有意識的靈魂。

毫不猶豫,她上前一步搶先回應,“別害怕,我和他,我們前來解除這座島上的詛咒。現在該你說說你的身份,塔中其它鬼魂可看不到我們……”

原本的立體成像,現在變成互動電影,狩魔獵人沒有制止女術士質詢幽靈,只是右手按在劍柄警戒。

“我,是安娜貝,我比較特別,一直都是。我是絕世美女,領主的千金…曾經放眼看到的地全是屬於我們家的。”幽靈攤手娓娓道來,舉止落落大方。

“我還有家人,都躲在法師的塔樓裡,等待戰爭結束,等待艱困的日子結束。沒想到這一躲竟然就永遠出不去了。”

旁聽兩位美女對談,維克多輪迴眼目光遊離,觀察起桌上擺設的的麋鹿標本,與遍佈塵埃的地面。心下感慨幽靈的描述條理清晰、層次分明,記憶好到讓人難以置信,這種個案非常少見。

“原本在這裡工作的法師呢?”凱拉先追問關注的話題。

安娜貝聳聳肩膀,“你說亞歷山大?我跟他不熟,因為他大多數時間都關在塔樓裡工作。他也死了!

他們通通都死了!一堆堆高聳的屍體!只有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孤伶伶的一個人!他們通通都拋棄我了,就連發誓要永遠愛我的人也一樣,所以你們一定也會拋棄我!”說著說著情緒漸起,她聲音驀然變的高亢激昂。

然而女術士不為所動,語氣依然平淡,“如果能解除詛咒,你就能自由離開。幫助我們就是幫助自己,所以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說農民搭船到島上乞討食物,是這樣嗎?”

“不,他們是來搶劫殺人的!他們以為我們很有錢,以為我們舒服地躲在島上嘲笑他們悲慘的生活。

其實我們食物也不多,不夠分給來島上的人,當我試著說服父親多少給予一些憐憫時,他們就衝進來了……

他們殺死所有人…我聽到爸爸的慘叫聲,可是法師叫我要躲好,不能讓任何人進到這裡。”

安娜貝聲情並茂的描述,讓人彷佛身歷其境,“他給我一瓶藥水,說如果我被發現,就喝下它…他說一切都會沒事的。”

“他沒告訴你是什麼藥水?記不記得是什麼味道,或者什麼顏色?”關乎專業,維克多插話詢問。

幽靈低聲回應,“我只記得我不敢喝…村子裡的人都說他專門研究疾病。不是研究怎麼治病,而是怎樣引起疾病。都說他把老鼠引到塔裡,讓它們染上卡特里奧娜瘟疫。

我知道這只是傳言,但我好怕,好害怕……”說到這裡安娜貝忽然語氣哽咽,“然後我聽到他的聲音,我深愛的葛拉漢。我聽到他叫我…我幫他開啟門,結果衝進來的卻是其它人。他們朝我撲過來…然後…”

“你的愛人沒有救你嗎?為什麼?”凱拉的態度有所波動,聲音顯然平添上幾分怒氣,作為女性她理所當然憎惡這些惡行。

安娜貝低吟啜泣,“他們人數太多了,他大叫‘別碰她!’還試著抓住他們要阻止他們,可是他們只是大笑…”

“所以那些雜碎傷害了你嗎?”

“他們緊抓我的手臂,撕破我的裙子,我設法掙脫它們並喝下藥水,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喝下毒藥?所以你是這樣死去的?”凱拉眼神鋒利。

“不...不是,因為我後來醒了。只有我一個人,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成千上百的老鼠,到處都是。而我…卻無法動彈。”

撿起落在地上的藥瓶嗅吸,維克多摸摸鼻子,“是假死藥水,當時藥效還沒完全退去,導致你全身無法動彈……”

“呵呵!到處都是老鼠,爬滿了我全身,就像昆蟲一樣,爬在我臉上、我手上…我可以感覺它們撕開我的面板,爬進我的肚子,咬破我的眼珠……

它們一口一口把我生吞活剝,而我甚至連慘叫都沒有辦法!

神哪!我受的罪還不夠嗎?為什麼我不能離開這裡?!”聲淚俱下,安娜貝高聲控訴著一切。

魔法提燈的綠光下,發自靈魂的哀慟天問,令女術士咬住嘴唇,看向狩魔獵人。

畢竟故事到此為止,完全應驗先知的無情揭露,後續的處理方式,自然也需要尊重青年的意見。

不過幽靈的現身說法讓她感受到深刻憤怒,是以她也使用眼神,強烈表達她的個人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