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房長安走過去,見自己的書包被放在老人對面的西側沙發上,沈墨與老人都坐在東側。

彭漱玉打量著這個出身貧苦的小小少年,心裡面有些許驚訝。

十二三歲的年齡,原生家庭的氣息幾乎能遮蓋住整個人,但她在眼前這個小小少年身上,看到的更多是一種內蘊的積極向上的朝氣,除了那身乾淨卻有些舊的衣物,幾乎很難找到周圍貧困農村家庭的痕跡。

她笑著問道:“喝茶葉嗎?”

房長安道:“也喝。”

彭漱玉笑笑,喊道:“阿姨,倒兩杯茶來,還有茶葉吧?”

“有呢。”

阿姨很快應了聲,走了出來,手在圍裙上抹著,有點拘謹地問:“泡什麼茶?我不會用那個……”

她指著的是櫃子裡面的整套茶具。

彭漱玉笑道:“上次的龍井還有吧?用玻璃杯就好。”

“誒。”

阿姨應了一聲,取了三個玻璃杯,拿去廚房沖洗。

彭漱玉又看向房長安,問道:“我聽墨墨說,你從程老師這裡借書,借的什麼書啊?”

房長安如實答道:“一本《圍城》,一本《魯迅全集》第一卷。”

彭漱玉表情有點吃驚,“看完了嗎?”

房長安點點頭,“看完了。”

彭漱玉見他雖然有點拘謹,但言語神態還算鎮定,也不似說謊,又問:“看得懂嗎?”

“有些能看懂,大部分看不懂,就當故事看。”

老人笑了笑,點頭道:“當故事看好,本來就是故事嘛,就像你們現在背古詩詞,很多都不明白什麼意思,也被強迫著背下來,等以後長大了,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房長安點點頭,隨即看她一眼,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人笑道:“有話想說?那就說,怕什麼?”

房長安靦腆地笑了笑,“怕說錯了,您笑話。”

老人道:“沒事,你說吧,我不笑。”

房長安想了一下,才道:“我聽您剛剛說的,忽然想到……呃,不是觀點,就是忽然想到,電視裡面,就是古裝的那種,幾歲的小孩子,也就在背‘人之初性本善’之類的,好像從《三字經》《千字文》開始,還有四書五經,都要背。”

“文言文更難懂,他們那麼小,肯定也不明白,但還是要背,這應該跟您剛剛說的長大了就明白了,是一個意思吧?”

他說這段話並非為了表現,連觀點本身也不重要,只是想透過這段話進一步塑造自己“愛思考”的形象。

彭漱玉聽罷,打量著房長安,半晌無言,眼神已經不是吃驚,而是震驚了。

房長安這才恰到好處地流露些許不安,問道:“您……我說錯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