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長安沒再理他,拿著自己的小鬧鐘看看時間,十點半寢室熄燈,現在已經過十點了,這些學生不知道是不是慢慢混熟了,也都不覺得累,仍吵吵嚷嚷。

他正要躺下睡覺,忽然想起來沒喝水,光著身子去摸床底下的保溫瓶,又記起沒打熱水,於是問王浩:“你打熱水了嗎?”

王浩正在脫衣服,面板黑黑的,胸前和肚子上還有點贅肉,見房長安問,忙道:“打了,在我這頭。”

“那借我點,下次還你。”一瓶熱水兩毛錢,都負擔得起,但不能沒個表示。

“不用,你還給我糖了呢。”

王浩也是老實人,忙推辭,房長安也沒廢話,爬起來拎出王浩的保溫瓶,應該是從家裡帶來的,看著用得有點年頭,裡面滿滿一壺熱水。

他到了些在飯缸裡面,太熱也沒辦法喝,索性在床底下,重新躺下睡覺。

房長安早上起得早,中午沒睡,一天都在動腦筋,剛剛又跑了步,躺下後疲倦感襲來,起初周圍嘈雜還聽得清楚、刺耳,後來慢慢習慣,也就睡過去了。

他定了六點的鬧鐘,但大概睡眠質量好,五點五十就醒來了,也沒耽誤時間,先把耷拉到地上的被子扯上來,關了鬧鐘,然後悄悄穿衣服。

“嘶……”

昨晚只跑了兩百米,手臂、大腿竟然也覺得痠疼,房長安十分鬱悶,時不時地吸口涼氣穿好衣服爬起來。

拿著臉盆走出寢室,房長安先瞅瞅男生宿舍大門,還好已經開了,免得還要叫醒負責看管男生宿舍的警衛開門。

先到宿舍東南角的廁所忍著臭氣舒緩了小腹沉甸甸的壓力,然後刷牙洗臉漱口,喝半缸涼白開,房長安仍穿著昨晚的舊布鞋,神清氣爽地來到操場上,簡單熱身,接著跑步。

大概身體太「嬌弱」,肌肉痠疼的厲害,加上還要考慮運動消耗和事物攝入的平衡,房長安只沿跑道從寢室門跑到了校門前,約莫不到一百五十米,就停了下來,準備回教室。

這會兒已經有不少走讀生來了,多半是初三的學生,房長安剛轉身,忽然瞥見從校門走過來的人中有人朝自己揮手。

他已經轉過身了,又轉回去,愣了一下才認出來是堂姐房澹然。

大爺房祿國有一兒一女,堂哥房長青今年在縣一中讀高一,堂姐房澹然讀初三,也是大爺的學生。

“澹然姐!”

房長青和房澹然都隨爸媽住在鎮上,與房長安他們平日接觸不多,少年時感情並不是很親密,不論在誰家見面都是很客氣的那種,直到後世堂哥堂姐都結了婚,反而在一次次催房長安早點找女朋友的互動中熟悉起來。

這倆堂哥堂姐性格都很好,踏實厚道,房長安想要整合身邊的資源、人力,這兩個人品可靠的血親自然要處好關係,認出是堂姐後立即主動打招呼,還特意原地站住,等著堂姐走過來。

房澹然有點意外,她知道這個堂弟性子孤僻,而且與自己也不是很親,為了避免尷尬,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見他跑得近了可能看到自己,才下定決心招呼的。

她想著的也就是互相招呼一聲,打個照面就罷了,沒想到房長安居然站住等自己。

心裡面閃過這些情緒,房澹然已經走近過去,有點嬰兒肥的臉龐上露出柔和笑容,聲音也是柔和的,笑著問道:“你怎麼想起來跑步了?”

房長安笑道:“我才聽說中考居然要考體育,昨晚試了一下,跑不到兩百米就累的不行,就想著鍛鍊一下,不然怕等到初三再練就來不及了。”

房澹然更覺意外,簡直是吃驚了,你才初一開學第一天好不好,就開始為中考做打算了?

她自己有點微胖,也是喜靜不喜動的性子,中考體育加試的專案同樣都拿不到滿分,聽到堂弟這麼說,心裡面有點慚愧,笑著道:“我馬上要中考了,還都沒開始練呢。”

“那澹然姐你也該練了,這種分拿不到太可惜了,而且多鍛鍊總沒壞處嘛。”房長安說話沒什麼修飾,很直接,本來嘛,這麼親的關係,太客氣反而是疏遠。

當然,這得是建立在瞭解對方性情的基礎上。

房澹然有點不大適應,覺得這個堂弟跟印象裡面變得有點大,不過這個年紀的孩子性子反覆也不奇怪,且她性情溫厚,自然更不會生氣,反倒因為這話裡的關懷覺得有點暖意和開心,點點頭笑道:“你說的對,我有時間肯定也練。”

說話間已經走到教學樓前,初三都在一樓,房長安朝堂姐揮揮手,“那我上去了。”

房澹然也笑著揮揮手,走出幾步,忽聽房長安又喊:“澹然姐!”

她回頭看過來,就見房長安隔著一段距離仍來一個什麼,正掉進懷裡,伸手接住,卻是一顆花生糖。

“同桌給的,剛好兩塊。”

房長安一笑,也沒等她有客氣的機會,轉身小跑上樓。

房澹然張了張嘴,沒說出話,看著他的背影上樓,仍有點懵,一號開學剛在自己家見過啊,怎麼感覺跟今天像是兩個人似的?

這年代糖果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房長安真想吃也可以去買,房澹然家境相對優渥一些,自然更不稀罕,但這種姐弟間的相處氛圍還是第一次。

有點不適應,不過……還挺好的,有點像姐弟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