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都繳了,路呢?

一點煤球渣子鋪上去,一個月就沒了,這還算是好的,至少有動靜。

而且有這樣一條路在,房長安絕不相信只向下面伸手。

後世國家精準扶貧,路倒是修好了,家家戶戶也有錢了,都開始蓋樓房,於是眼裡心裡就只剩錢了。

房長安雖然幼遭大變,但壓力都被老媽扛了起來,後來弟弟房長明初中沒畢業就出去打工,也幫著分擔,他雖然是老大,可因為成績好,都拼了命讓他安穩留在學校裡面讀書,除了埋在心裡的愧疚、拮据的生活費之外,並未真正直接去面對過生活的壓力。

房長安本身也成熟的晚,高中時叛逆還亂花錢、胡混,做過不少自己後來都想扇自己的錯事,進入大學見了世面,才真正慢慢開竅。

大學畢業後,他藉著移動網際網路的東風,也開了家小公司,每年掙個上百萬不算太難,在大城市裡這種小公司比比皆是,一陣風過來死一片,但在村裡面,可就是人人豔羨驚歎的大老闆了。

原本被人人瞧不起的一家人馬上成了香餑餑,揚眉吐氣固然痛快,但見識到了這些血親族人們的巨大態度反差,卻讓房長安對這種市儈惡俗的嘴臉更增厭惡。

房長安少年遭逢變故,飽嘗人情冷暖,一些看法難免偏激,事實上他自己也能意識到,「倉廩足而後知禮儀」本就是正常事。

他相信隨著國強民富,家鄉的面貌也會跟著改變,但自身經歷記憶太過深刻,他不想去參與或者推動這個過程,只想遠離,在一個已經知禮儀的地方安居樂業,一家人過自己的小日子。

房長安輕輕吸了口氣,這個年代的農村,空氣不說比大洋彼岸好多少,因為他沒去呼吸過,但料想應當也不會遜色,混著雨後的水汽,清新溼潤,讓他精神為之一清。

他努力拓展思維,想著能借用的資源,但數來數去,仍找不到一個可有借力的點,原本胸中激盪的豪情不禁有點受挫。

他前世晚熟,進入大學才開竅,大學裡面泡妹子,畢業後搞事業,都算小有成果,但對於這個年代的事情,真的只有籠罩在家庭上的灰暗天空,加上年紀太小,瞭解很少,實在想不出什麼可行有效的致富之路。

而且家裡起點太低,能借用的資源極其匱乏,自家能想到的唯二比較有出息的兩位就是爺爺跟大爺。

爺爺已經退休,除了在村裡面有幾分薄面之外,基本無。

大爺在鎮上教書,以後自己在初中仍然可以靠他的庇佑,有人欺負自己就大喊一嗓子:“我大爺是學校老師!”

除此之外,好像就沒了。

而對如今這個年代的瞭解和掌握,也十分有限,知道非典剛剛結束,知道祖國會騰飛,知道借錢也一定要早點買房,除此之外……似乎就只剩下好好學習了。

“我應該不會是最慘的重生者吧?”

房長安心裡面暗暗嘀咕,覺得應該不是,至少父母雙全,還有弟弟妹妹可以欺負,怎麼想都比有個系統什麼金手指之類的玩意划算。

房祿軍已經回臥室看電視,房長明和房嫣然各自吃了幾個包子,聽到裡面電視機的聲音,也都悄悄地想溜進去。

從容正用家裡那個白底紅鯉魚的搪瓷臉盆在門前洗衣服,房嫣然看到臉盆,記起大哥的叮囑,於是小跑幾步過來,蹲下刷刷洗了兩下手,從容嫌棄她:“手上都是油……”

小丫頭嘿嘿嘿地笑,飛快洗了手去門後掛著的毛巾擦了擦,跑進爸媽臥室看電視去,又轉頭衝也跟著跑過來的房長明喊:“二哥你沒洗手!”

房長明瞪她,房嫣然於是又衝大哥喊:“大哥,二哥不洗手!”

房長安轉頭看過來,房長明跟大哥對視一眼,也小跑到老媽洗衣服的臉盆刷刷刷嘩啦兩下,手背都沒溼,就甩著手去門後擦。

從容嗔道:“亂甩什麼,到處都是……你那是洗手嗎?爪子都沒浸到水裡呢!”

房長明也不管,跑到爸媽臥室裡面,找到一個凳子老老實實地坐著看電視。

家裡是一臺老式的黑白電視機,爸媽結婚時買的,當時是很稀罕的東西,房長安上小學的時候都還有鄰居往自家來看電視。

這幾年大多都買了電視機,而且還是彩電,訊號也好,看得清楚,就換成兄妹三個常往別人家跑看電視了。

不同的是房長安自小就靦腆,不像弟弟妹妹那樣什麼都不在意,有時候他想去看,房長明和房嫣然喊他,他還扭捏著不去,非要找到一個去別人家的藉口才肯去,最常用的藉口就是喊弟弟妹妹回家,然後喊著喊著就自己站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