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另幾房人,進了山,都把日子過起來了,夏荷、秋菊、又武都成了親,各自有了孩子,蘇四泉帶個拖油瓶也找了個黃花大閨女,只有蘇大虎沒有動靜。

這些年他幫著蘇青媖管著外頭的事,在鐵礦那邊都是他一手總攬,山裡無數人家想把女兒嫁給他,就是馬明溫也想給他說親,但他就是不應。

把蘇父蘇母急得不行。

蘇大虎走在山寨的山路上,耳邊聽著蘇青媖不住地勸說,想讓他找個女人成家,生幾個孩子的話。

心裡又是酸又是痛,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就要從心底深處拔除一樣。

“青媖,你真的想我找個女人成家嗎?”

蘇青媖見他直直地朝她看來,目光灼灼,有些受不住,想逃。但還是迎了他的目光,點頭:“我比任何人都想。”

蘇大虎有些難受地閉了閉眼。

“如果,如果他,死了呢?”

蘇青媖愣了愣,反應過來,她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新婚夜他怕耽誤我,不想跟我圓房,但我勸住了他。我跟他說我想要個孩子,將來只要他活著,我就等他,不管是斷了胳膊還是斷了腿。如果他死了,而我有孩子傍身,我就不另嫁,一直為他守著。”

蘇大虎聽完一顆心好像被人狠狠摘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捶擊。

一股痛意蔓延他全身。

良久,他才直起腰背,對著蘇青媖微笑,說道:“好,我知道了。如果有合適的,我就拜託叔嬸幫我操持。”

蘇青媖定定地看著他,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但她真的,無意於男女之事。

如今呂博承還活著,就算哪一天他不在了,她也不想再嫁人了。

並不是對呂博承有多情根深重,就是單純地不想再維繫一段感情了。她不知道她來了這一遭,活的是她的人生,還是別人的人生。

她一個人,有小寶,大寶,她很滿足了。

“青媖,你回吧。你爹今天過壽,回去陪著叔。”

蘇青媖有些擔憂地看著他,見他無意再與她多說,只好道:“好,那我回去了。”

“回吧。”

蘇青媖走了兩步,回頭看他:“大虎哥,這輩子我們都是一家人,下輩子也是。”

蘇大虎看著她,聽了她這一句話,眼眶忽然就含了淚,點頭:“嗯。永遠都是。”

蘇青媖見他應了,朝他笑了笑,轉頭離開。

蘇大虎默默地盯著她越走越遠的背影,心裡又是痛,又是,別的什麼。五味雜陳。

她說這輩子和他都是家人,下輩子也是,這樣,就好。

蘇大虎走到寨裡一處較高的平臺上坐了下來,一個人看著這大山,看著這山寨,直到落日餘暉遍撒全身,才起身。

腿都坐得麻了,起來時,差點跌了一跤。

捶了又捶,直到兩條腿麻勁過了,正想往家走,忽然就看見一個人正站在山道上,直愣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