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想旁聽評議會,可以麼?”

歷來校評議會都沒有學生代表旁聽的先例,仲浦先生一時為難,但見學生們一臉的期望,又不忍拒絕,便說道:

“你們稍等,我進去商議一下。”

會議室裡面的教授們,還正在好奇,今天週日不上課,學生們前來所謂何事,一聽仲浦先生所言,立刻就形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之所以是校評議會,便是隻能評議員有資格參加,如何能讓學生進來旁聽呢?

另一派則認為,學生旁聽也不是什麼壞事,新文化提倡民主與科學,讓學生進來旁聽,不也真是民主的表現麼?

況且,學生只是旁聽,既不干涉會議程序,又不擾亂會議秩序,旁聽也無妨。

兩派爭執不下,湯皖思考之後,傾向於讓學生進來聽聽,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便提議道:

“不要全部進來,選幾個代表就行,況且學校是為學生服務的,沒了他們,說不過去。”

“我同意皖之先生所言,沒了學生參與,如何能謂之學校?”胡氏直立刻附和道。

“規矩就是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而且評議規章內,只規定了評議員有資格參加會議。”理科學長夏元瑮反對道。

“老夏,別激動,無規矩不成方圓是對的,不過學生們只是來旁聽,算不得參與。”仲浦先生道。

夏元瑮還欲再說,卻是被孑民先生揮手打斷,道:

“我們北大,本就講究相容包並,提倡文學薈萃,百家爭鳴,自然能容得下學生進來旁聽。”

又言:“就依皖之所言,讓學生們選****進來旁聽!”

仲浦先生去了門口宣佈,最終學生中自發推舉了三位代表,傅斯文,仲夏和王依雲。

三人進來後,向諸位教授一一行禮,被安排在了末席旁聽。

不一會兒,其他評議員都到了,孑民先生宣佈評議會開始,下方的評議員們立刻就激烈的討論起來。

此時,哪還有會議之前,一片嬉笑娛樂,互相禮遇的場景,皆是你不讓我,我也不讓你,爭的臉紅脖子粗。

錢玄湊到了湯皖的耳邊,問道:

“皖之,你什麼意見?”

“凰坎教授沒疑問,辜教授我還沒想好。”湯皖如實回答。

錢玄聞言,沉默不語,待細思片刻後,首先開口,率先開炮,道:

“諸位,辜教授參與復辟,這是鐵打的事實,世人皆知,毋庸置疑。至於凰坎教授,私德敗壞,令人不恥,我建議統統開除。”

“德潛先生,言過了,辜教授學識過人,備受洋人推崇,卻被自己國家的大學開除,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復古派老教授反駁道。

“皖之先生也備受洋人推崇,我們怎麼不去討論開除皖之先生呢?”秋明先生卻是反問道。

“沈秋明,你這是詭辯,辜教授是辜教授,皖之先生是皖之先生,如何能混為一談?”復古派再度反駁。

“但是辜教授參與復辟,此事為真,如今全國推舉共和,辜教授逆流大體,支援張勳,為禍首都城,就不需要懲治?”

“沈秋明,說話要有證據,你說辜教授參與復辟,拿出證據來!”老教授白鬍子一上一下,瞪著秋明先生質問道。

“辜鴻銘去了養心殿,見了普益,後接受外交部侍郎一職,這不是參與復辟,這是什麼?”秋明先生言之鑿鑿,猛烈駁斥道。

“見了普益就是參與復辟了?你沈秋明不也見過普益麼?”老教授今天是火力全開,指著在場所有人,質問道:“在座的有誰是沒見過普益的?又能代表什麼?”

“至於外交部侍郎一職,辜教授又沒有利用職位做謀私利的事,單憑這一點,就開除辜教授,如何能說的通?”

秋明先生也來了火氣,針鋒相對說道:

“我看你是在詭辯,接受了職位,足以說明辜教授心不在民國,而是清廷,他拿的是今朝的俸祿,卻是替前朝辦事,是謂不忠,開除有何不可?”

秋明先生話音剛落,錢玄緊接著怒噴道:

“好,復辟這事暫時不提,我就說一點,辜教授一年的課程,只講了六首瑛國詩,分攤下來,一節課講不了一句詩,課堂盡用來宣講他那些君君臣臣主義了,導致學生都不願來上課。”

“辜教授的課堂上,只有幾個學生來聽講,北大人人皆知,這是一個大學教授該乾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