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快點!!”

前面的漢子扛著一個麻布袋剛走,後面的漢子就立刻做好了扛貨的準備,這個漢子身材矮小,光著上半身,露出古銅色的面板。

咬著牙齒,腮幫子繃緊,接下一個麻布袋,猛吸一口氣,憋在胸口,慢慢的直起雙腿,一氣呵成,嘶吼一聲:

“雄起!!”

同行們緊隨其後高喊:

“雄起!!”

由於身材矮小,漢子上半身被麻布袋籠罩著,只露出一個頭來,終於是走到了岸堤臺階前面,左手拿著毛巾往嘴裡一塞,咬的毛巾“嘎吱”響。

豆大汗水慢慢從額頭流下來,侵入眼睛裡,醃的眼角生疼,來不及擦掉汗水,便弓著腰一步一步踩著臺階往上爬。

大概有二十多級臺階,這個矮小的漢子硬是一個人,扛著比自己還重的大麻布袋,咬著牙一步一步走完,然後側腰扔到河堤上的板車裡。

漢子從嘴裡拿出毛巾,牙齒印清晰可見,剛有空擦掉臉上的汗水,便聽到岸堤上一個黑色衣服,揮舞著鞭子抽在漢子身旁的地上。

“啪!!”鞭子聲又響起。

“趕緊下去,別擋路!”

漢子斜瞪著黑色衣服,敢怒不敢言,咬著牙,便又匆匆下了碼頭,準備抗下一個麻布袋。

湯皖在岸堤上目睹著碼頭髮生的一切,心裡既感到心酸又感到憤怒,眼光不由得飄向了斜對岸的高貴公園。

不過大幾百米的距離,一個是手提高腳杯,品著高檔紅酒的人,一個是扛著麻布袋,忍氣吞聲的人。

這些人品嚐的不是紅酒,而是這個世間的災難,事實上,他們的高高在上與麻木不仁才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災難。

碼頭上的每一聲“雄起”,都湯皖感到窒息,覺得心靈遭到重擊,每聽到鞭子聲響起,便覺得靈魂在遭受鞭撻。

在新世紀的湯皖眼中,這些碼頭上抗麻布袋的工人,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是這個時代最可愛的人。

每次扛貨的大呵聲是他們對這個時代的責罵,而每一次邁動的腳步,則是對依附於自己的人的負責。

正當湯皖於疼痛和悲憤之間時,便又看到木船下方抗麻布袋的變成了兩個人,高大的在扛著麻布袋前行,另一個在後面託著。

可能是麻布袋太重,即使是兩個人,扛起來也有些吃力,湯皖正擔心著,不出意外的又聽到了鞭子連響兩聲。

倆人只好提著顫抖的雙腿,使出全身的力氣,加快腳步走等到了臺階那裡,另一個便改用肩膀頂住麻布袋的下方,兩人一前一後的艱難的爬著臺階。

“TM快點,沒吃飯,兩個不如人家一個,不能幹趕快滾,有的是能幹的。”

岸堤上的黑色衣服,拖著一根鞭子,居高臨下,用惡毒的言語罵著。

兩人用盡力氣,才爬到岸堤上,湯皖這才看清楚,這是兩個青澀稚嫩的臉龐,和大牛一般大小。汗水糊住了眼睛,便用抓著麻布袋的手胡亂的往臉上一抹,黑一塊,白一塊就這樣遮住了青澀和稚嫩的臉,混在這一幫工人中間。

等到裝車的那一瞬間,後面的人腳滑了一下,眼看整個人就要從臺階往下滾。

湯皖猛地一起身,竄到那個人的後面,用腹部頂住了,大牛趕緊上前幫忙,把前面少年背上的麻布袋卸到車上,這才免了一場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