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詩堯記得小時候參加老一輩人的葬禮,七大姑八大姨就會圍坐一團,嘆嘆氣,感慨人生苦短。

彷彿沒有對死者家屬來上一句節哀順變,擠上兩滴眼淚,那死者的人生就不算圓滿。

最讓他感到費解的,是大傢伙還要搭臺子唱戲,吃一頓好的。

葬禮,就像是生者提供給生者的一個狂歡的機會。

自記事起,方詩堯就不太喜歡葬禮,儘管他覺得老家葬禮上燒的那一道糖醋魚味道還不錯。

將方玉槐的遺體火化之後,方詩堯拿著多餘的錢,買了一個上好的骨灰盒,還有一處風景不錯的墓地。

在父親的墓前,他用父親留下的口琴,演奏了一首渡口。

方玉槐的葬禮沒有多少人參與,不來往的親戚,壓根不知道他死去的訊息。

來往的親戚,也大多因為他家揹負的巨大債務避之不及。

唯有少數受過他恩惠的兩戶人家,從鄉下送來了花圈,打聽著他家房子拆遷的事。

得知為了治病,連賠償款和房子都抵押出去後,便“哦”了一聲,沒了下文,像是大失所望。

為了顧及面子,為了不在父親墳前吵鬧,方詩堯秉承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的原則,維持著基本的禮貌。

而方佳詩就像一頭髮怒的小獅子,毫不客氣地將他們全部攆走。

“滾!全都給我滾!”

方詩堯覺得文文弱弱的姐姐生起氣來出人意料地可怕。

接下來的日子變得輕鬆又平凡,方詩堯確實不那麼累了。

方玉槐走後,他揹負的負擔在一瞬間消失,午休的時候坐在教室裡和穆茗聊聊天也確實放鬆。

只是少了一個可以去的地方,以往做了飯,他會馬不停蹄地往醫院跑,現在不會了。

“藜,如果我提前去看望他爸爸,用月銀之愈治好他,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這世上最難過的事,就是我本可以。是的,他本可以,但是沒有做。

“你用月銀之愈救了他爸,你就要死了。”

藜冷冷哼了哼,看向西方的天空。

“古神國和艾爾蘭蒂斯的使者,都已經到達原界了,正在尋找他的下落了。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下午放學時間,方詩堯像往常一樣去食堂做兼職。

當工作成為了一種習慣,堅持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你好,請問你需要點什麼?”

方詩堯戴著手套,頭也不抬地道。

“詩堯。”

女子的聲音溫柔婉約,富有磁性。

方詩堯的手指略微僵硬了片刻,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