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他才稍稍鎮定了些許,他緩緩地俯身,再緩緩地伸出左手,手如篩糠般顫抖不已,放至皇帝的鼻翼之下……

韓凌賦的面色瞬間慘白,如龍榻上的皇帝一般,父子倆彼此瞪著對方,一個生,一個死。

他確定皇帝已經沒了呼吸!

皇帝殯天了!

韓凌賦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和那個握在右手中的小瓷罐。

他親手殺了他的父皇!

這可是弒父、弒君之罪,罪無可恕!

“呼……呼……”

想到這一點,韓凌賦又發出一陣急促的喘息,踉蹌地退了兩步,目光又落在皇帝的屍體上,嘴裡喃喃道:“父皇,我也不想的……”

是的,他也不想的!

若是父皇肯聽他一句,若是父皇肯退一步,那麼事情就何至於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是被逼的,他是無奈的!

韓凌賦心慌意亂,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混沌的腦子根本就無法思考,耳邊迴盪著他自己的心跳聲,喘息聲。

不過轉瞬,他已經滿頭大汗,身上的中衣整件都溼透了,就像是從水中撈起來的一樣。

他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他必須冷靜,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設法禍水東引!

他的眸中瀰漫著濃濃的陰霾,愈來愈黯,忽然他想到了什麼,眼眸中又有了神采,詭異而狠戾。

如此的話……就可以一石二鳥!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有些事是上天註定的,也怪不得他了。

屋子裡,呼吸漸漸平靜了下來,腳步聲響起,隨即又陷入死寂,悄無聲息,只有燭火跳躍不止……

片刻後,又是一陣步履聲響起,這次是從屋外傳來,跟著是一個小內侍行禮的聲音。

來人應了一聲,繼續朝裡面走去。

當門簾被人從外面挑起,一個身穿玄色吉祥如意暗紋褙子的老婦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一雙銳目飛快地朝四周環視了一週,然後落在龍榻上雙眼緊閉的皇帝身上。

來者正是詠陽。

詠陽微微皺眉,皇帝身旁居然沒一個人服侍,不過,近幾年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壞了,疑心也越來越重了……

“皇上。”詠陽輕聲喚道,步履放慢,拿不準皇帝是睡著了,還是在假寐。

龍榻上的皇帝沒有一點動靜,似乎是睡著了。

“皇上……”詠陽又喚了一聲,走得更近了,沉睡的皇帝距離她不足兩丈遠。

皇帝雙目緊閉,一動也沒動。

難道皇帝是睡著了?!

詠陽遲疑了一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退出。可是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在說,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太子冊立儀式後,皇帝親臨公主府請她輔政保大裕江山,她答應了……為了大裕江山,為了太子。這些天來,為重建軍制,她每日這個時間進宮與皇帝商議。

皇帝明明知道她要來,怎麼會睡下了?!

還睡得如此安穩。

這不像是皇帝啊!

詠陽的眉頭鎖得更緊,看著皇帝安詳的睡臉,心中咯噔一下。

皇帝的臉色太蒼白了,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沒有一點生氣,他看來就像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傀儡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