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著急了,又拉了拉那條犀角帶,吐字清晰地說:“爹爹,粥。”他也要一起吃粥!

蕭奕又俯首看向了小傢伙,如他所願地喂他吃了半勺粥。

小傢伙滿足了,開心地繞著爹孃和桌子撒腿跑了起來。他其實剛吃過午膳,根本就不餓,但看著爹孃都在吃,也想過來湊熱鬧。

粥碗在一家三口的努力下很快就空了,蕭奕放下手頭的空碗,又拿過一碗溫熱的藥膳豬腳湯。

眼看著蕭奕興致勃勃地要繼續喂她喝湯,南宮玥急忙抓著空隙問道:“阿奕,你們這一趟出門可還順利?”

蕭奕才捧起的湯碗,又放下了,道:“官大將軍他們的棺槨已經送去大佛寺停靈,等做了法事、停靈七日後,就正式下葬。”

東次間裡氣氛微凝,空氣便有些壓抑。

這時,小蕭煜正好在蕭奕身旁停下了腳步,又拉了拉他爹的袖口,蕭奕從善如流地喂他喝了一口豬腳湯,然後冷不丁地拋下一句:“阿玥,皇上駕崩了。”

說者語氣平常,聽者卻是驚了一驚。

南宮玥雙目微瞠地看向了蕭奕。這個訊息來得猝不及防,皇帝竟然駕崩了!

雖然她隱約猜到皇帝自去年卒中後,龍體大不如前,但是皇帝既然還能處理朝政,就代表皇帝的龍體還沒差到朝不保夕的地步,怎麼會突然就暴斃了?!

今生明明已經和前世大不相同,明明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走向,但命運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偶爾又意外地與前世重疊在了一起……

她清晰地記得,前世皇帝也是死在了這一年!

迎上南宮玥又驚又疑的目光,蕭奕不緊不慢地把他所知的經過一一說了……

南宮玥的心緒隨之變了好幾變,沒想到詠陽祖母也被意外地捲入其中。

想起往日在王都皇帝對她的慈愛,南宮玥心中還是有幾分唏噓,沉默片刻後,問道:“阿奕,你覺得到底是誰弒君?”

蕭奕把一勺豬腳湯送到南宮玥嘴邊,待她嚥下後,方才漫不經心地說道:“據說,皇上殯天那日上午,出入過養心殿的人有太后、皇后、王太醫、首輔程東陽、太子、恭郡王和詠陽祖母……”

蕭奕眯了眯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似是若有所思,接著道:“皇上自正式冊立太子後就抱恙在榻,聽說那段時間,流言在王都和朝堂中傳得沸沸揚揚,說是皇上不是心甘情願立韓凌樊為太子,是迫於我們鎮南王府的威壓。如果皇上死了,太子其位不正的傳言落實,那麼,最後獲利者就會是恭郡王韓凌賦!只是……”

說著,蕭奕微微蹙眉,透著一絲疑惑地又道:“我看這位恭郡王為人沽名釣譽,欺軟怕硬……以他的性子,應該不敢弒君才是。”

王都傳播的那些個流言顯然是那恭郡王的行事風格,應是他在幕後所推動,但是弒君……他實在不覺得那恭郡王能心狠果決至此!

南宮玥第一個懷疑的也是韓凌賦,畢竟韓凌賦對於皇位的勢在必得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韓凌樊坐穩太子之位,可是就像蕭奕所說,她也不覺得韓凌賦會以弒君為手段拼死一搏?以韓凌賦前怕狼後怕虎的性格,應該會選擇徐徐圖之才是……

又或者,是有什麼逼得韓凌賦不得不對皇帝下手?!

南宮玥揉了揉眉心,這本是大裕的事,與南疆與他們鎮南王府無關,偏偏王都還有她在意的人,哥哥、詠陽祖母……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皇帝的死會在王都掀起怎樣一番狂風怒浪……

南宮玥忍不住抬眼朝窗外望去,心情有些凝重。在蕭奕的誘哄下,她心不在焉地又喝了些幾口湯,就沒胃口了。

這兩個月來,她一直食慾不振、精神不佳,聽了王都的訊息後,整個人看來更蔫了。

蕭奕心疼不已,卻是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軟言哄著她,陪她說話,又哄她去內室午睡。

南疆的金秋天氣仍然炎熱,下午的時候本來就容易睏倦,南宮玥很快就睡著了。此時本來也是小蕭煜該午睡的時候,可是他今天因為爹爹和小灰的歸來,情緒特別亢奮,怎麼也不肯睡,在他的小床上翻來覆去,不安分地打著滾兒……

蕭奕怕這臭小子吵了南宮玥睡覺,乾脆就幫他又穿上了衣裳,接著隨手一抄,把小傢伙好似米袋一樣扛走了。

院子裡隨著南宮玥的安眠陷入一片寧靜,父子倆去了蕭奕的外書房,而竹子則匆匆出府。

半個時辰後,兩個年輕的小將就隨竹子來了,一高一矮,高的膚白,矮的膚黑,兩人站在一起還頗有一種黑白無常的感覺。

還沒進門,兩人就聽到了奶娃娃清脆的笑聲,立刻猜到了是世孫也在裡面。

等進了書房後,他們頓時僵住了,不知道該從何處落腳。

書房裡一片凌亂,到處都鋪著一張張宣紙,小蕭煜正坐在地上的一張竹蓆上作畫,手裡抓著一支炭筆“認真”地畫著,那些宣紙上畫滿了一條條扭曲的黑色線條以及黑色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