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這個角度,可以一眼看到房間裡的房梁懸掛著一道穿白‘色’衣的身形,背朝‘門’口,他的雙腳懸在半空微微搖晃著,正下方的地板一片狼藉,一把紅漆木圓凳摔倒在地,四周都是砸碎的青瓷茶壺與杯子的碎片,茶水肆意橫流,炭盆裡的炭火還在燃燒著……

“阿玥,你不是餓了嗎?”蕭奕走了過來,不滿地說道。

南宮玥轉過身,拉起他的手‘露’出討好的笑容,“走走走,我們下樓吃早膳去。”

兩人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引得兩個衙差面面相覷,總覺得這兩個小夫妻言行舉止間透著一種不合時宜的感覺:這個客棧裡可是死了兩個人啊!普通人遇到這麼晦氣的事,還會如此氣定神閒嗎?

等蕭奕和南宮玥來到一樓的大堂時,發現大部分的客人已經集在那裡了,都在喝茶說話,其最醒目的大概是那位丁夫人了。

丁夫人正坐在角落裡,手裡捏著一方帕子,蒼白的鵝蛋臉,淚水簌簌地從一雙睡鳳眼滑落,身形微微顫抖著,如同那風雨被肆虐的嬌‘花’一般。

隔壁桌的青衣‘婦’人頗為同情地看著丁夫人,對著丁夫人的丫鬟夏蓮招了招手,關切地問道:“小姑娘,你家夫人風寒應該好些了吧?昨晚我聽她一直咳嗽,今天清晨回房後,好像聽沒聽你家夫人咳了,安靜得我一覺睡到近巳時,還是聽到隔壁傳來咚的一聲響才驚醒……”

“這位大姐,昨晚擾了你一夜,真是失禮了……”丁夫人擦了擦淚水,歉然地說道,眼一片通紅。

“丁夫人,您太客氣了!”青衣‘婦’人柔聲安慰對方道,“丁夫人,還請節哀順變!”此刻她再看自家男人似乎又順眼了不少。這男人再不好,活著總死了要好!

不止是那青衣‘婦’人,大堂裡的其他客人以及黃老闆、小二,全都在看著丁夫人的方向,面‘色’各異地竊竊‘私’語著,顯然是在討論丁老爺的死,其神‘色’最糾結的大概是黃老闆了,他根本沒心情同情丁夫人,這裡最該被同情的人是自己才對,這下,他這客棧算是全完了,死了兩個人啊,足以傳遍方圓幾十裡了。

恐怕等官府結案後,他這小店該關‘門’大吉了!想著,黃老闆不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老闆,趕緊些你們店裡拿手的早點。”

蕭奕和南宮玥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對著黃老闆吩咐了一句。

黃老闆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應和:“客官還請稍候,這來!”

沒一會兒,胖小二給蕭奕和南宮玥了一桌豐盛的早膳,那食物的香氣在大堂裡四散開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幾個原本沒什麼胃口的客人忽然也覺得飢腸轆轆,那灰衣大漢便扯著嗓‘門’叫道:“老闆,也給俺來兩個蔥香‘花’卷,再加一份薺菜餛飩。”

吃吃吃!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青衣‘婦’人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聽其他人也紛紛點起早膳來,讓黃老闆不知道該樂,還是該接著愁。

又過了一盞茶後,等何班頭帶著劉仵作和幾個衙差再次來到客棧時,看到這一屋子的人吃得正香,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這裡是發生了兩樁命案的雲來客棧,沒錯啊!

“何班頭!”黃老闆急忙前相迎,再次領著何班頭等人了二樓……

一盞茶後,他們又下來了。

南宮玥咬了一口外皮酥軟的炸豆沙麻團,聞聲望去,只見何班頭一行人下樓後目標明確地走向了角落裡的丁夫人,問道:“丁夫人,聽說是你和你的丫鬟第一個發現了丁老爺的屍體?”

“是的,何班頭。”丁夫人拿著帕子又拭了拭淚水,‘抽’噎著點頭道,“我家老爺今兒凌晨回房後一直心神恍惚,似乎有心事。我身子不適,喝了熱薑湯後,睡著了。辰初我醒來的時候,覺得有些餓,可是我家老爺睡得沉,叫了幾次也沒醒,我不想打攪他休息,帶著夏蓮下樓用膳……誰知道等我們用完早膳樓的時候,看到我家老爺懸樑自盡了……早知道,早知道,我把早膳叫到客房裡了!”

說著,丁夫人的淚水又如‘潮’水般洶湧而出,‘胸’口急促地起伏著。

“夫人,您可要保重身子啊!”她的丫鬟夏蓮急忙幫著輕撫她的‘胸’口為她順氣。

南宮玥剛吃完了炸豆沙麻團,蕭奕又夾了一塊棗泥山‘藥’糕送到她嘴邊,她只得乖順地張嘴,分出一半心神繼續留意著丁夫人那邊。

“何班頭,確實是這樣!”何班頭身旁的黃老闆急忙點頭道,“丁夫人是巳初的樓,然後我和小二聽到了丁夫人和夏蓮的喊叫聲……樓後,看到丁老爺已經吊在房梁頭了,舌頭都伸了出來……”那副樣子一看是死絕了。

何班頭眯了眯眼思索著,右手‘摸’著腰側的刀鞘似是自語道:“現在是巳時過半,劉仵作說丁老爺的屍體還有些餘溫……死了不足一個時辰,也是說,他應該是在辰時過半到巳時之間吊的。”

這段時間,丁夫人和她的丫鬟夏蓮在大堂裡用早膳,也說,應該是丁老爺特意挑了丁夫人不在的時候懸樑自盡了。

接著,何班頭又讓手下的幾個衙差一一詢問了在場其他人在辰時過半到巳時之間身在何處,得到的答案大部分都不外乎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