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一瞬,山谷裡傳來一陣陣洪亮的聲音: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

一聲一聲響亮,如龍‘吟’般直衝九霄,又似重錘般敲擊在人的心頭。

裴元辰雙眸微瞠地看向了山谷的方向。

只見山谷,棄械聲、下跪聲此起彼伏地傳來,那倖存的七八千大裕軍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跪在了地,跟著,箭矢的破空聲停止了。見狀,下跪的大裕士兵更多了,像是下餃子一樣,全都雙手抱頭,繳械乞降。

這些跪下計程車兵都垂眸看著佈滿砂石與屍體的地面,殺氣不再。

這已經不是一支衝鋒陷陣的軍隊,而是怯戰的降兵。

眼看著大勢所趨,李杜仲狼狽地從馬翻身而下,也撲通一聲屈膝跪下……

大局已定!

裴元辰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的這一幕剛才的‘混’‘亂’更深刻地鐫刻在了裴元辰心,他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心更沉重了……

大裕兵弱至此,將衰至此,相反,南疆卻是鋒芒畢‘露’!

而且,恐怕早在自己去駱越城之前,蕭奕應該得到了王都要撤藩的訊息吧?否則蕭奕又怎麼能如此及時地帶自己來這裡湊熱鬧!鎮南王府恐怕早派人在王都的動向,然而皇帝卻對南疆一無所知,甚至連南疆攻打西夜,也是從西夜使臣的嘴裡聽說的……

皇帝弱,藩王強。

在裴元辰複雜的眸光,一個多時辰後,戰場已經初步清掃完畢,之後,這三千新銳營押著八千多大裕俘虜浩浩‘蕩’‘蕩’地南下,一直來到了雁定城、永嘉城、登歷城一帶。

這三城自從兩年前與南涼一戰後,一直都在休養生息,至今城牆還留著當初戰火留下的痕跡,城以及附近村莊的人口近乎減半,人少地多,以致田園荒廢,經濟停滯不前。

蕭奕和官語白也早有意採取些措施,只是苦於人手不夠。

如今倒好,皇帝“好心”地給他送了人手過來,那麼他們也不‘浪’費皇帝的這一番心意了!

蕭奕即刻下令三千餘俘虜分散成數支小隊助周邊幾十裡開墾荒地;剩下的五千多人則在登歷城以南重築城牆,建造一座堪雁‘門’關的關卡!

這座關卡一旦建成,如同南疆的南境有了一道堅實的大‘門’,一旦再有敵襲,這道關卡可以為南疆掙來足夠的時間,不至於再重蹈覆轍!

兩日後,他們又踏了回駱越城的歸程,而裴元辰這幾日都過得恍然如夢,整個人至今還有些懵,心緒起伏。

儘管來南疆之前,裴元辰知道哪怕如今南疆駐軍不多,單憑大裕這一萬人根本奈何不了南疆,卻也沒想到竟然敗的那麼輕易,那麼狼狽,那麼沒有氣節……明明大裕也是馬打下來的江山,這才區區幾十年,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了嗎?!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大裕竟然日漸式微?

是從九年前官家覆滅,還是五年多前大裕對著西夜乞降,甚至不惜以公主和親西夜,亦或是這一次西夜再次來襲……

想著王都,想著朝堂,想著這兩日在雁定城、永嘉城和登歷城一帶的所見所聞,之前南涼犯境時留下的傷痕還歷歷在前,可以想象當年的戰事是多麼慘烈。

可是南疆軍在鎮南王府的帶領下,將南涼、百越一一驅逐出境,這才是泱泱大國該有的風範,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裴元辰的心一陣‘激’‘蕩’,又漸漸地平靜下來,心有千頭萬緒,卻又一時理不出頭緒來,又或者,他不敢去理,不敢再深思……

在這種糾結的心緒,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了駱越城。

“大姊夫,這一路辛苦了,你且在府好好歇息……其他的事,過兩日再說。”

蕭奕笑眯眯地拍了拍裴元辰的肩膀,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如裴元辰一次抵達駱越城的時候,彷彿這幾日發生的事在他身沒產生一點影響。

兩人在東儀‘門’外分手,蕭奕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步履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