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也該輪到本帥找大裕給我們西夜一個說法了!”撻海地緩緩地又道。

副將隱約感覺撻海的話不僅僅是表面的意思,其中似乎還有別的深意,卻只能抱拳道:“大將軍英明!”

撻海隨意地把玩著那支羽箭,嘴角勾出一個自得的弧度,頗有一種一切盡在我手的自信。

這次的“離間計”,他西夜是付出了些許代價,卻得到了加倍的回報。

首先,南疆軍因此和大裕有了裂痕,只要自己再煽煽風點把火,南疆的鎮南王府和大裕就會徹底鬧翻,如此,大裕就等於是自斷一臂,實力大減。

其次,逼得韓淮君離開了西疆軍,雖然沒能殺了他有幾分可惜,但是至少西疆已經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待過幾日王上派來的援兵一到,他就可以下令立刻對褚良城發起猛攻……他勢必要在今年內拿下西疆,揚他的軍威!

想著,撻海微微眯眼,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朗聲道:“來人,筆墨伺候!”

半個時辰後,一隊幾十人的西夜騎兵就從柳泉城賓士而出,一路往褚良城而去。

新的使臣在當日下午就趕到褚良城,將撻海的信和一支沾染著斑駁血漬的羽箭交到威遠侯手中。

當威遠侯看了信以後,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裡驟然意識到這趟西疆的差事恐怕遠沒他以為的那麼容易。

昨日,姚良航和韓淮君被西夜人帶走後,威遠侯就當機立斷地親自出兵,帶領兩萬兵馬圍了荊蘭城,試圖控制住城內的那一萬南疆軍以免他們壞了大裕和西夜的和談,可是當荊蘭城的城門開啟以後,威遠侯傻眼了,荊蘭城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兵一卒,至於那些百姓早就在上次大裕軍撤退的時候,就全數疏散了……

威遠侯不死心地讓人把整個荊蘭城搜了一遍,確信這就是一個空城!

當下,威遠侯就隱約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卻只能勸自己也許是南疆軍得了姚良航被拿下的訊息,就退回南疆去了……

直到此刻撻海派人送來這封信問罪,威遠侯才知道達裡凜一行人沒能回到柳泉城,全數死在路上,無一活口,而韓淮君和姚良航則不知所蹤。

撻海在信中怒斥了大裕陰險狡詐,表面想與他西夜和談,其實是兩面三刀,其心險惡。他會將此事稟告西夜王,如果大裕不能給他一個交代的話,那麼他們西夜不踏平大裕,決不敢休!

威遠侯將撻海的信反覆看了好幾遍,又看著那支玄鐵羽箭,心驚肉跳。

很顯然,應該是南疆軍的人劫走了韓淮君和姚良航,還屠殺了西夜使臣,南疆軍居然膽大包天至此,這簡直是目無皇上,是要謀反啊!

“快!立刻派人去查南疆軍現在的下落……一旦有了訊息,不要驚動他們,趕緊回來稟告本侯!”

隨著威遠侯的一聲令下,整個褚良城騷動了起來……

此刻,被威遠侯和撻海惦記的南疆軍正在距離褚良城二十里左右的赫石山上,一片白楊樹間,隱藏著一個個青綠色的營帳,遍佈山野。

兩個青年人像松柏一般佇立在山頂上,毫不在意地迎著那捲著黃沙的寒風,風沙打在臉上有些冷,有些生疼。

天色有些陰沉,陰雲層層地堆積在天際。

韓淮君神色複雜地望著東方的天空,那是王都的方向,他的雙拳緊緊地握在一起,眼中閃過無數糾結的情緒,憤怒,失望,茫然,悲傷……

相比下,他身旁的姚良航卻是神情平靜淡然,彷彿是平日裡與友人出來踏青一般。

四周靜悄悄的,唯有寒風吹拂樹葉和砂石發出的聲響,不絕於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淮君忽然苦笑了一聲,半是嘆息半是感慨地說道:“姚兄,一切都被你說中了……”

韓淮君的聲音苦澀無比,他一直希望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當威遠侯奉旨來了褚良城以後,他的心就已經漸漸地沉了下去,之後,他就如同一個扯線木偶般由著威遠侯擺佈……

十月初在韓凌賦離開褚良城的那日,韓淮君曾與姚良航長談過一番,從姚良航坦誠而意味深長的話語中,韓淮君敏銳地察覺到了蕭奕這次恐怕是意在西夜……

蕭奕所圖嚴格說來與大裕無關,韓淮君只求問心無愧,本不想管,可是這件事卻如跗骨之蛆般糾纏了他好幾日。

他忍不住去想,這件事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等南疆軍打下西夜,皇帝知道了會如何反應呢?!

皇帝本來就對鎮南王府心懷忌憚,屆時一定會雷霆大怒,朝廷勢必會和南疆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