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詠陽,心裡越發失望:為了偏幫小五,詠陽竟然不惜以大裕江山作為賭注。

看來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從來不站隊的詠陽皇姑母也變了,不再是曾經先皇口中的那道明鏡!

皇帝緊緊地蹙眉,道:“皇姑母,西夜兵強馬壯,絕非韓淮君一個少不經事的年輕將士可敵!大裕江山乃是先皇和無數大裕將士拋頭顱灑熱血才換來的,若是有了萬一,朕以後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對先皇!”

看著慷慨激昂、振振有詞的皇帝,詠陽心裡也是同樣的失望,這就是他們大裕的皇帝嗎?

不戰而降、不戰而懼……他還敢提先帝,他哪裡有先帝的一絲風采,半點風骨!

五皇子少不經事,韓淮君少不經事……但是大裕也曾有過百戰不殆、震懾四方的官如焰和官家軍,可是現在又在何處呢?!

鎮南王府接連打退百越、南涼,鎮得南方蠻夷不敢越境,然而,皇帝又是如何對待有功之臣呢?!

幫助百越復辟,圍剿南疆和鎮南王府……皇帝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真是越來越糊塗,越來越讓人齒寒了。

為了大裕江山,詠陽決心再勉勵一試,“皇上……”

可惜,皇帝卻不想再聽詠陽說了,果決地打斷了詠陽道:“皇姑母,朕累了。今日就先到此為止,退朝!”

說著,皇帝已經霍地站起身來,拂袖而去,只留下詠陽和百官在金鑾殿上目送皇帝離去的背影,五味交雜。

金鑾殿中的氣氛一時有些詭異,不少大臣都是唏噓不已,本以為五皇子繼位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如今看來還是聖心難測啊!

至於憤然離開的皇帝則是坐轎輦回了寢宮,原本激動的情緒隨著轎輦有規律的晃動聲變得平復了些許……

人都是會變的!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年輕時英明神武,到了晚年變得昏庸無為……只是沒想到詠陽皇姑母也不能免俗。

皇帝幽幽地嘆了口氣,所幸自己還在,自己一定要撥亂反正,決不能讓大裕江山被小五和詠陽皇姑母他們弄得支離破碎……

嘆息聲在空蕩蕩的殿宇中迴盪著,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

就在這時,一個小內侍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稟道:“皇上,恭郡王在外頭求見。”

“小三來了?”此刻的皇帝揉了揉額頭,說道,“請恭郡王進來。”

不一會兒,一身金黃色皇子袍、金冠束髮的韓凌賦闊步走了進來,只是他的樣子看來有些不對,面色憔悴,兩眼發紅,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皇帝還未老眼昏花,自然注意到了。

待韓凌賦行禮後,皇帝便問道:“小三,你看著氣色不大好,可是有哪裡不舒服?不如朕讓吳太醫給你看看?”

皇帝這一問,韓凌賦當場又撲通地跪在地上,俊美的臉龐上透著淡淡的悲切,俯首作揖道:“多謝父皇一片關愛之心。兒臣並沒有什麼不適……兒臣這是心病。”

“心病?”皇帝眉頭一動,目露疑惑,“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凌賦的神情更為悲傷,眼眶中甚至隱隱地浮現淚光,皇帝還是第一次看到韓凌賦這個樣子,心中的疑惑更濃了。

“父皇,兒臣身為人夫、人父,卻護不得自己的妻兒,實在是……”韓凌賦艱難地說道,幾乎是有些哽咽。

皇帝微微蹙眉,透出幾分不悅,“難道還有人膽敢對你的王妃不敬不成?!”

“父皇,人心之險惡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韓凌賦又悲又怒地說道,“這幾日兒臣忙於父皇交代的事,一直無暇顧其他,直到昨日竟然聽說王都裡有人造謠生事,汙衊白氏母子,說……說是白氏與人私通,還說世子並非兒臣的親子……”

韓凌賦越說越是激動,眸中迸射出怒焰,“父皇,現在白氏抱著世子一心求死,想一死以表清白……”

聞言,皇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夜。

關於恭郡王府“成任之交”的那點醜事,皇帝當然是知道的,不過因著這幾日各種事情接踵而來,皇帝心煩,也就一時忘了。

韓凌賦一邊說,一邊留心著皇帝的面色,自然是注意到了,卻只當作沒瞧見,繼續哭訴道:“父皇,兒臣的上一個孩兒在孃胎裡就被人所害,一出生就是那般模樣……”說著,他臉上一片晦暗。

皇帝也想起了那個苦命的孫兒,心裡有些唏噓。

韓凌賦再接再厲地接著說:“如今兒臣好不容易又得了個兒子,卻不想竟然生出這種事端來!父皇,別人汙衊兒臣,兒臣可以不介意,但何苦對一個未滿週歲的孩子出手?稚子何辜啊,父皇!”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幾乎都可以滴出水來。

韓凌賦的臉龐半垂,以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淚花,又道:“父皇,您也知道,兒臣都及冠了,可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這造謠之人實在是居心叵測,分明是想逼死世子,想讓兒臣絕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