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繼續說道:“三駙馬他……他死了!”

一瞬間,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平陽侯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平陽侯猛地意識到蕭奕是認真的。

奎琅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也就等於蕭奕和鎮南王府已經自斷其路,根本不在意會引來皇上的猜忌與忌憚!

平陽侯感覺自己彷彿身處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之中,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他踉蹌了一下,跌坐在後面的圈椅上。

很快,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自外面傳來,下一瞬,就見穿了一件梅紅色褙子的三公主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身後跟了一個宮女,三公主的小臉在顏色鮮豔的衣裙襯托下,顯得愈發慘白,臉上驚慌失措。

“侯爺,駙馬他……他……”三公主眼中浮現一層薄霧,雙眼通紅。

平陽侯勉強定了定神,道:“三公主殿下,本侯已經知道了。”他轉頭問那小廝,“屍……三駙馬現在在哪裡?”

小廝忙回道:“回侯爺,王府的護衛找到屍體後就送來了驛站,現在就在下面的後院裡。”

平陽侯和三公主便匆匆地下去了,驛站後小小的庭院裡,此刻被擠得滿滿當當,五六個王府護衛正站在一輛兩輪板車旁,那板車上躺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屍體,屍體上蓋了一塊灰色的麻布,麻布下隱約露出屍體的輪廓。

金枝玉葉的三公主哪裡曾見過屍體,在院子口停下了腳步,不願再往前。

平陽侯也沒勉強三公主,獨自走到那輛板車旁,咬了咬牙,毅然地解開了那塊麻布。

麻布下方一張猙獰的臉龐赫然映入眼中,他的臉色死白,眼珠幾乎瞪凸了出來,灰濛濛的一片,沒有一點生氣,他的脖子上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傷口中可以看到被切開的血管,傷口平整,顯然是一劍斃命。

這是奎琅!

平陽侯怎麼也不可能認錯,在看到奎琅的屍體的那一瞬,平陽侯心底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了。

他看向三公主,對著她緩緩地點了點頭:“殿下,是三駙馬。”

不過幾個字,但是平陽侯卻說得無比艱難,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完了!奎琅死了,自己就成了棄子,父皇還會接她回王都嗎?!三公主的身子顫了顫,差點沒倒下,她身旁的宮女急忙扶住了她。

三公主已經慌了神,完全無法思考,只是喃喃問道:“誰幹的?到底誰誰幹的?”

院子裡一片寂靜,彷彿連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平陽侯知道是誰幹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嘴巴動了動,道:“殿下,依本侯之見,多半是百越內亂,那偽王不想讓三駙馬再回到百越……”

“侯爺,那我們該怎麼辦?”三公主輕而易舉地被平陽侯說服了,畢竟奎琅一旦回百越,最擔憂的人應該是百越的偽王努哈爾。

平陽侯眼神複雜地說道:“如今,也只有本侯再次向皇上請旨……”

三公主慌得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沒察覺平陽侯有什麼不對,只是連連應聲,然後在宮女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離去了。

看著三公主柔弱的背影,平陽侯的表情卻越來越堅毅,陰沉,在心裡對自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如今順郡王能奪嫡成功的機率恐怕只有兩三成了,他不能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把平陽侯府滿門都綁在順郡王一人的身上。

他必須保全自己,他必須為平陽侯府留一條退路,一條無論誰登基都可護平陽侯府周全的退路……

於是,當天晚上,一封密報就從驛站被匆匆發了出去……

半夜時分,一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形飄入鎮南王府,急速地往著東北面的青雲塢而去。

青雲塢內,一頭棲息在枝頭的白鷹忽然睜開了銳利的鷹眼,翅膀微微地抖了抖,躍躍欲試,可下一瞬卻被一道平板的男音喝住:“寒羽。”

“小四,你們家小羽毛又長大了!”黑衣人輕盈地從圍牆上躍下,笑眯眯地說道,“馬上可以生小鷹了吧?”

小四狠狠地瞪著對方一眼,一個兩個還有完沒完了,他們家寒羽還是小孩子好不好!

司凜也就是逗逗小四而已,他撣了撣衣袍後,大步走來,然後右手在窗檻上一撐,飛身躍入屋子裡,正好與書案後的官語白四目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