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太醫們確認韓凌樊的病情沒有進一步惡化……

三更,韓凌樊不再出虛汗,臉頰上的潮紅一點點地褪去……

四更,韓凌樊不再囈語,呼吸也漸漸平緩了下來,安穩地入睡了……

這一夜是如此的漫長、難熬,就像是時間被放慢了好幾倍似的。

但是無論如何,黎明終將來臨……

破曉時分,吳太醫再次為韓凌樊探脈,原本緊繃的肩膀稍微鬆弛了一些,然後向帝后稟告道:“皇上,皇后娘娘,五皇子殿下的燒已經退了……暫無性命之憂。”

太后和皇后皆是喜極而泣,就連皇帝也偷偷背轉過身,擦了擦眼角。

韓凌樊總算是勉強吊住了一口氣,但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吳太醫心知,五皇子這次雖然保住了性命,可一日腦中淤血未除,就一日掙扎在死亡線上。日後會如何實在難以判斷。也許輕則常時頭痛,影響壽數,重則有可能永遠這麼睡著,醒不過來……只是,五皇子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只能稍後再與帝后詳說了。

不遠處,南宮昕在寢宮的角落裡足足站了大半夜,此刻聽到太醫的診斷,他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落下了些許,壓抑在心頭的疲憊也瞬間湧了上來。

既然韓凌樊的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南宮昕也就沒必要再繼續留下了。

他恭聲與帝后告退後,退出了寢宮,然後長舒一口氣,正要繼續往前走,就見三道熟悉的身影先後從鳳鸞宮的西偏殿走了出來,三個穿著明黃色衣袍、氣質迥然不同的青年徑直朝他走來。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五皇子的這三位兄長都在這偏殿裡守了一天一夜了,眼底能看到不少的血絲。

南宮昕面色一正,加快腳步上前,恭敬地給三人作揖行禮,道:“見過誠郡王、順郡王、恭郡王!”

“南宮二公子免禮。”大皇子韓凌朝,也就是如今誠郡王,隨意地抬了抬手,態度很是親和,“這一次是多虧南宮家及時獻藥,否則本王真擔心五皇弟……”說著,他幽幽嘆息了一聲,眉宇緊鎖,看來很為韓凌樊感到擔憂。

韓凌觀含笑道:“大皇兄,也是五皇弟吉人自有天相!”

“五皇弟既然度過這一關,自然就否極泰來了。”韓凌賦接著道,態度比兩位皇兄多了一絲真誠。畢竟這次韓凌樊是因為從祭天壇上摔下才導致重病不起,而祈雨一事,卻與韓凌賦脫不開關係……

若是韓凌樊真的為此有個萬一,韓凌賦真擔心自己非但不能贏回父皇的信任,還會引來帝后的遷怒,那自己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且不說過去如何,但這一次,韓凌賦比任何人都要希望韓凌樊平安無事。

南宮昕早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痴傻的少年,在宮中進出了大半年,他見了許多,聽了許多,也有了許多體會,自然也不會把這三位郡王的話當真,只是客套地應對了一番,就主動告辭了。

出了鳳鸞宮後,就見那金色的初日已經在東邊的天空升起,燦爛的陽光直射進南宮昕疲憊的雙眼中,他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在一個小內侍的引領下出了宮。

等南宮昕回到南宮府時已經是辰時過半了,他一面派人去給傅雲雁傳口訊,一面先去了外書房。

今日皇帝沒有上朝,南宮秦也因而早早就回了府,與南宮穆一起靜等著南宮昕回來。

聽南宮昕說了宮中的情形後,南宮秦點點頭,讓他先回去休息。

南宮昕退出了外書房,給林氏請了安後,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雲雁知道他徹夜未眠,早就命下人給他準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和早膳。

看著滿桌豐盛的早膳,南宮昕卻沒有什麼胃口,與傅雲雁相鄰而坐,他終於壓抑不住心頭的萬般情緒,道:“六娘,五皇子殿下真的好辛苦……”

南宮昕一直知道五皇子不容易,雖然五皇子是嫡子,但是他的上面有三個成年的皇兄,而且一個個都很不簡單,在朝中也隱隱培養了一些勢力,想要他們向自己的皇弟俯首稱臣,談何容易!

五皇子一步步地走到現在,終於被皇帝認可,屬意他為太子,他在其中所付出的努力,除了皇后外,最看在眼裡的大概就是自己這個伴讀了。

而且,五皇子為人寬厚仁慈,不近聲色,每日都悉心學習,勤於政事……南宮昕相信五皇子將來一定會是一個明君仁君。

可是

最是無情帝王家!

五皇子的身旁圍繞著無數的豺狼虎豹,一個個都是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