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太客氣了。”張獵戶爽朗地大笑,“雖然是粗茶淡飯,不過勝在是俺昨日剛從山裡獵的野味,那山雞、野兔肉質鮮美勁道,無論是烤一烤,還是隨便煮個湯什麼的,都好吃極了……”

張獵戶滔滔不絕地說著,話語間,幾人就來到了獵戶之前所指的那棟房屋前。

屋子外用一圈木柵欄圍了起來,一進院子就可以看到小小的菜地,但是裡面種的菜已經乾枯發黃,院子裡七零八落地散落著一些篩子,籮筐,石磨……看得百卉、百合微皺眉頭。

張獵戶有些不好意思地搔著後腦,說道:“讓各位見笑了。俺們兩個男人五大三粗的,怎麼也收拾不乾淨……”

那張幾乎被大鬍子遮住的臉龐露出幾分赧然來。

傅雲鶴笑嘻嘻地說道:“張大哥,你太客氣了。咱們男人又不是娘們,不拘小節!”

這時,屋子裡傳來一個粗獷的男音:“表哥,是你回來了嗎?”

說著,聲音的主人已經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那是一個三十多歲、中等身量的男子,又黑又瘦,一張長長的馬臉,相貌十分平庸,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張獵戶身後的

“大椿啊。”張獵戶忙應道,“俺在山上正好碰到了這幾位公子,他們想來俺們家歇個腳,討口水喝。俺想著你正好做了飯,乾脆俺們就順便請這幾位公子吃個便飯好了。”

大椿愣了愣,立刻熱情地應聲道:“飯就快做好了。各位請進!就是屋子裡簡陋,各位別嫌棄。”他一邊引眾人進屋,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從南涼人打來以後,俺們村已經很少有客人來了,今日難得,可以熱鬧一下。”

堂屋裡空蕩蕩的,只放了一張方桌和幾條長凳,還有角落裡的幾個大罐子,屋裡頭雖然簡陋,不過這廚房傳來的熱騰騰的食物香味,面香混合著肉香瀰漫在屋子裡,讓聞者垂涎欲滴。

“幾位快請坐,別客氣。”

張獵戶笑容滿面地請蕭奕、官語白、南宮玥幾人在一張簡陋粗糙的方桌旁坐下,又從裡屋拖出了幾條長凳,客氣地讓小四、任子南他們也都坐了下來。

“張兄,你也坐。”蕭奕招呼那個張獵戶也坐下,隨和地問道,“這村子都沒幾個人了,你們為什麼乾脆不搬到別處去呢?你們就六個人住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道啊。”

張獵戶苦笑了一下道:“俺自小在這村子長大,也就只會打打獵。哎,雁定城雖然安全,但是俺們村的一個村民去看過了,雁定城每天城門緊閉,不能隨意進出。這要是困在了城裡,俺們這些粗人靠啥吃飯呢?就算不餓死,那也還不得餓得面黃肌瘦的……反正俺們也就幾條賤命,既然老天爺僥倖讓俺撿回命,想必也不急著收回去!”

那張獵戶為人倒是豁達,說著就先笑了起來。

說話間,張獵戶那個叫大椿的表弟就給他們上了幾碗涼水,殷勤地笑道:“大家都渴了吧。俺們這裡也沒什麼茶水好招待各位,也就是幾碗涼白開。”

這荒野之地的普通獵戶人家,自然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器皿,也就是湊了七八個青瓷大碗,有的碗口甚至還有小小的缺口,不過幸而這些碗洗得還算乾淨,其中的涼水清澈透明。

蕭奕接過青瓷碗,沒有喝,而是笑吟吟地說道:“這位大哥太客氣了,照我看,最解渴的還是這最最普通的清水。”

南宮玥不著痕跡的拉了拉韓綺霞的手,韓綺霞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懵懂的王都貴女,她微微一笑,端坐著沒有動。

張獵戶見狀笑了笑,示意大椿把碗都放在桌上,說道:“貴人可是嫌棄俺們家的碗髒?這碗俺是好好洗過幾遍的,水也是乾淨的。”

官語白拿起了桌上的青瓷碗,淡淡一笑說道:“有一件事,在下有些介懷,可否煩勞張大哥解答一下。”

張獵戶連忙道:“公子請說。”

官語白含著道:“我剛剛在山間看到有一條泥濘小徑,散亂地留著不少腳印,也不知道是通往哪兒的。”

張獵戶眸光一閃,笑道:“也不知道公子說的是哪條小徑,這雨瀾山上多猛獸,俺們村子,還有附近別的村子的獵戶都經常上山打獵,也難免留下一些腳印。”說著,他拿起跟前的一個青瓷碗,仰起下巴,咕嚕嚕地一鼓作氣地飲盡,然後以袖口擦了擦嘴角,對身旁的大椿道,“大椿,再去給我倒一碗。”

大椿應了一聲,接過碗,正要轉頭進廚房。

蕭奕一個眼色,任子南就上前一步,攔住了大椿,卻是一字不吭。

“你攔俺路幹嗎?”大椿憤怒地拔高音量,和張獵戶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蕭奕撫了撫袖子,嘴角一勾,笑得燦若桃花,意味深長地緩緩道:“兩位就別白花力氣了,‘沒人’會來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張獵戶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露相了,他霍地站起身來,想逃,但是眼前一道青色的身影閃過,小四已經面無表情地出現在他前方,一把銀色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乾脆利落地給了幾個字:“我們公子的話還沒說完,坐下。”匕首冰冷的刀刃貼著張獵戶的面板,他渾身僵直。

雖然百合一貫對小四這張死人臉沒什麼好感,不過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小四這傢伙還是挺靠得住,挺順眼的……

張獵戶眼珠滴溜溜地轉著,這時,大門的方向一暗,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門口……

一定是他們的人!張獵戶心中一喜,卻見一個陌生的黑衣人走了進來,他頓時心下一沉:糟糕!他自以為把蕭奕引進了陷阱,難道反倒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張獵戶幾乎是膽戰心驚。

來人正是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