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們已經忙得團團轉,一個個都腳不沾地,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子中間,一個蜜色肌膚、身形纖細的青衣姑娘顯得鶴立雞群,此刻,那位姑娘正蹲在一張草蓆邊,神色專注的為一個小腿受傷計程車兵包紮傷口。

傅雲鶴眨了眨眼,先是驚訝韓綺霞怎麼會在這裡,但是隨即又笑了。霞表妹如今跟著林老太爺習醫,不在此處,又能在何處呢!

於修凡當然也看到了韓綺霞,試探地對傅雲鶴說道:“小鶴子,這不是你表妹嗎?”

說著,於修凡仔細地觀察著傅雲鶴的神色,心裡對韓綺霞的身份好奇極了,就像有一隻蟲子心裡撓似的。既然是傅雲鶴的表妹,世子妃的外祖父林老太爺的外孫女,這姑娘怎麼想也不是普通人啊?怎麼就這麼不拘小節地跟著林老太爺遊方行醫呢?……等一等,這麼說來,世子妃和傅家還是姻親?

想著,於修凡又看向了常懷熙,試圖從他那裡找到一些共鳴,誰知道常懷熙一臉的淡漠,一雙眼眸平靜無波。

哎,小熙子就是這點沒趣。於修凡“悲傷”地看著常懷熙。

這時,三個公子哥身旁走過一個高大魁梧計程車兵,廳堂裡一個面色蠟黃的乾瘦士兵就走過來與他打招呼:“老徐,你的手腕不是好了嗎?怎麼又來了?”

那被稱作老徐的高大士兵理直氣壯地伸起包紮著幾圈白布的右腕道:“我的扭傷還沒好呢。軍醫都叫我來換藥!”

“你還裝什麼裝!”乾瘦士兵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用下巴朝韓綺霞的方向頂了頂,壓低聲音道:“我看你是想讓韓姑娘給你上藥吧?”

“嘿嘿嘿……”老徐搔著頭傻笑了幾聲,沒有否認。

乾瘦士兵用手肘頂了頂老徐,一副“我可以理解”的表情,又道:“老徐,你的眼光不錯。我也看韓姑娘這人長得好,心地好,為人又實在。這些日子,她天天過來傷兵營幫忙,再髒再累也毫無怨言,雖然她父母雙亡,家裡又沒個兄弟幫襯,不過照老哥看,這姑娘家自身好最實在……”

那乾瘦士兵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傅雲鶴聽得整張臉幾乎都黑了,他的表妹可是堂堂齊王嫡長女,宗室血脈,哪裡容得他們來挑剔!

“霞表妹!”傅雲鶴再也不想聽下去,若無其事地一邊喊道,一邊健步如飛地朝韓綺霞走去。

這時,韓綺霞剛好給那個傷兵包紮好了小腿的傷口,一聽到一個熟悉的男音喊她,急忙起身,循聲朝大步跨過門檻的傅雲鶴看去,面上一喜,喊道:“鶴表哥,你回來啦。”

一時間,廳堂內的不少傷兵以及幾個軍醫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傅雲鶴,也包括剛才在說話的那個老徐和乾瘦士兵。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認識傅雲鶴的,尤其是那些神臂營計程車兵,都是齊齊地抱拳道:“傅校尉!”

“大家不必多禮。”傅雲鶴笑眯眯地揮了揮手,態度很是隨意親切。

神臂營計程車兵也都跟了傅雲鶴一段時間了,知道這位傅校尉個性隨和,平日不上戰場時,與他們這些普通計程車兵也可以喝酒、說笑,大口吃肉,完全不像某些個世家公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他們行了禮後,也就自顧自地該聊天的聊天,該治傷的治傷。

至於那個老徐和乾瘦士兵,表情就有些尷尬了,老徐眼神怪異地看著韓綺霞,韓姑娘竟然是傅校尉的表妹?那以自己的身份怕是高攀不起了……想著,他又忍不住看了傅雲鶴一眼,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剛才傅校尉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那些話。

老徐尷尬地揉了揉頭髮,識相地找別的軍醫換藥去了。

“鶴表哥,”韓綺霞朝傅雲鶴走了過來,本想與他寒暄一番,卻看到了他左臂的傷口,蹙眉道,“你受傷了?快點過來!我來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韓綺霞轉身又去拿藥箱,招呼傅雲鶴去了隔壁的一間耳房,於修凡和常懷熙也跟了過去。

耳房裡靜悄悄的,裡面放了不少藥材、藥箱、棉布、藥碾子等等的各種工具,顯然這間耳房最近已經暫時被軍醫們徵用了。

“鶴表哥,你先坐下吧。”韓綺霞指了指窗邊的一張交椅。

這耳房不大,本來就擺了不少東西,加上四個人後,就顯得有些擁擠了,於修凡和常懷熙乾脆就站在了門簾旁。

“韓姑娘,不用理我們。你趕緊幫小鶴子上藥就好,我們在這裡等等就是了。”於修凡道。

韓綺霞也沒跟他們客氣,忙碌起來。她開啟藥箱,準備好棉布條、清水、剪子、金瘡藥等等,然後走到傅雲鶴跟前,飛快地替他拆掉了被血液染成了暗紅色的白布條。

傷口早已經止血,上面胡亂地抹了一些金瘡藥。

韓綺霞微蹙眉頭,熟練而又認真地幫他清理傷口……

看她表情嚴肅,傅雲鶴不由有些尷尬,沒話找話道:“霞表妹,其實我只是一些皮外傷,傷口早就結痂了,大哥非要我過來找軍醫看看……”

韓綺霞眉尾一挑,淡淡道:“鶴表哥,你沒清理傷口,就直接上了金瘡藥吧?”

“……”傅雲鶴噎了一下。

“幸好傷口不深。”韓綺霞繼續道,“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我記得有一年你跟我二哥和田四公子他們偷溜出去玩,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了下去,被石頭磕了好大一個傷口都不說,還是半夜發熱才被表嬸發現……”

傅雲鶴裝傻地笑道:“霞表妹,陳年舊事你就別拿出來說了。”

於修凡默默地在心底同情了傅雲鶴一番,知道自己的黑歷史並隨時可以例證一番的妹妹什麼的,還真是麻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