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如此,王都更是如此。

月色當空,雲很淡,風很輕,夜正濃。

三皇子妃崔燕燕的屋子裡,瀰漫著一種濃郁的麝香味。

大紅色的幔帳中,一男一女並排躺在大紅的錦被下,那女子正是崔燕燕。

崔燕燕俏麗的臉龐上佈滿情事後特有的潮紅,一雙烏眸熠熠生輝,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殿下……”崔燕燕的聲音軟綿綿的,渾身痠痛,又帶著一絲酥軟,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只覺得幸福。她微微挪動螓首,靠在韓凌賦**的胸膛上,嘴角微勾,泛著甜蜜的笑。

她就知道三皇子殿下一定會被她的真情所感動,殿下一定會知道只有她是最愛他的女人,只有她才是夠資格與他並肩的女人!

想起剛才的纏綿、繾綣,崔燕燕渾身發燙,容光煥發,連那過去幾百個獨守空房的夜晚,似乎也變得值得起來……

崔燕燕柔情似水地把半邊臉蹭在男人的頸窩上,完全沒看到韓凌賦眼中閃過一抹不耐、一抹厭惡。

可是,如今的他舉步艱難,孤立無援,就算是大皇兄也是一時的利益捆綁,一旦二皇兄被扳倒,恐怕大皇兄就會立刻對自己翻臉,現在他倚靠的也只有崔家,與他有著姻親關係的崔家……

韓凌賦的眸中幽暗一片,為了他的至尊大業,他也只有先對崔家低頭了。

“燕兒,”韓凌賦溫潤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暗啞,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溫柔地摩挲了一下,然後掀開被子起身道,“你先睡吧。本宮要去一趟外書房,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錦被滑下,露出他年輕精壯的軀體。

一旁的崔燕燕不由想起了方才,臉上的紅暈更濃,眼中似有一汪春水,一方面她心中依依不捨,另一方面又想做出賢惠的樣子,柔情脈脈道:“殿下,您也要注意身子啊。”

在外室中守著的兩個貼身丫鬟聽到裡面的動靜,立刻就走了進來,一個替韓凌賦披上外袍,一個替他先繫上一根絲綢腰帶,然後兩個丫鬟便隨韓凌賦去了淨房,嘩啦啦的水聲很快自裡面傳來,聽得崔燕燕又是心中一陣盪漾。

她咬了咬下唇,很想留他,但又對自己說,不能太心急了。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她,不能讓他以為她是那種不識大體、放浪形骸的女人。

他與她已有了夫妻之實,那他心裡一定是有她的一點位置,來日方長!

總有一天,她會把那個白慕筱徹底從他心頭抹掉,還有那個擺衣……

思想間,淨房的水聲消失了,接著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著衣聲,不一會兒,穿著一身藍色錦袍的韓凌賦從裡面走出,身上猶帶著濃重的水汽。

“殿下……”崔燕燕抱著錦被欲起身,卻被韓凌賦溫柔地一把按下,垂首在她嘴角落下輕輕的一吻,“你今晚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一瞬間,崔燕燕腦中一片空白,痴痴地目送他挑簾離去,湘妃竹簾晃動了幾下後,漸漸地又安靜了下來……

韓凌賦走出屋子後,守在外面的小勵子立刻跟上,只見前面的主子越走越快,直到走出正院,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韓凌賦沿著鵝卵石小徑繼續往前走著,片刻後,突然停下了腳步,仰首看著夜空中皎潔無瑕的圓月,一陣夜風吹過,衣袂飄飄,讓他的背影看來如此的蕭索……

小勵子跟在韓凌賦身邊十幾年了,如何不知道主子的心意,心疼不已:雖然殿下是龍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還是有那麼多的不得已,只能委屈了殿下。

“殿下,夜風涼,您小心著涼了。”小勵子輕聲勸道。

下一瞬,便見韓凌賦又動了,先是往左邊的小徑走了一步,但立刻又收住,調轉方向往右邊去了。

左邊是前往外院的必經之路,而右邊則通往白側妃的星輝院……

小勵子當然明白韓凌賦是要去哪兒了,沉默地跟上,心裡只希望白側妃這朵解語花能讓殿下好受些。

不一會兒,一主一僕就到了星輝院。

原本寧靜的星輝院因為韓凌賦的到來,整個騷動了起來,彷彿一潭死水活了過來,院子裡一瞬間燈火通明。

白慕筱帶著碧痕、碧落親自出屋相迎:“見過殿下。”

白慕筱盈盈一福,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今晚韓凌賦與她兩個人一同用過團圓宴後,他就去了外書房。眼看著月上柳梢頭,韓凌賦還沒有出現,白慕筱幾乎以為他不會來了,正想著是不是早點入睡,沒想到就聽下人說殿下來了。

“筱兒,你我之間何須多禮,你要顧著身子。”韓凌賦親手將白慕筱攙扶起來,眼神中閃過一分糾結、兩分猶豫,但所有的糾結在他的目光落在白慕筱的腹部時一下子煙消雲散。

他所做的事,都是為了他們的將來,為了筱兒腹中的孩子。

一榮俱榮,唯有他登上那至尊之位,才沒有人敢輕慢她,輕慢他們的孩子,他才能給他們最好的一切!

韓凌賦當然知道今晚他和崔燕燕的事是瞞不住的,但是能瞞一時是一時,他實在不忍心破壞此刻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