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方三夫人一個眼色,方三夫人心裡不願,卻只能道:“姨娘,我這就命人去安排馬車,我陪您去一趟王府吧。”

誰想——

“不必了!”牛姨娘給了方三夫人一個不屑的眼神,心裡只覺得這個長媳真真是無用,她好歹還是長輩,居然被世子妃一個小丫頭給鎮住了,“我自己去!”

方三夫人一方面心中不悅,但另一方面又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去王府受氣。

半個時辰後,方府的馬車便到了鎮南王府,王府的門房立刻殷勤地開了大門恭迎。

夫人的生母來了,自然得回稟給掌著中饋的南宮玥,於是立刻就有一個青衣婆子去碧霄堂通報……

碧霄堂裡,南宮玥正怏怏地靠在美人榻的迎枕上。

伴隨著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有人挑簾而入,坐在小杌子上的蕭容萱和蕭容瑩立刻精神一振,目光齊齊地投射過去。

鶯兒捧著一個紅木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一個青瓷碗,冒著熱騰騰的白霧,白氣氤氳,散發著濃濃的藥香,撲面而來。

蕭容瑩正好距離門簾近些,趕緊站起身來,大跨步地走了過去,笑吟吟地說道:“鶯兒姑娘,我來服侍大嫂用藥吧。”

說著,蕭容瑩的雙手已經握住了紅木托盤並暗暗使勁,鶯兒無語地眼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南宮玥得了示意後便放了手,由著對方把湯藥給端走了。

沒把握住這個好機會的蕭容萱瞪了蕭容瑩一眼,暗暗地後悔不已:早知道四妹是個奸猾的,難怪自己剛才搶了這親近大嫂的位置,她也不跟自己爭,原來是等著這個機會啊!

蕭容瑩捧著紅木托盤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還故意對蕭容萱微微一笑:“三姐姐,麻煩你讓一讓,大嫂該用藥了。”

蕭容萱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來,語氣溫和,卻是咬牙切齒地說著:“四妹妹,你可要小心仔細點,莫要燙著大嫂了。”

“多謝三姐姐提醒,妹妹省得的。”蕭容瑩緩緩道,毫不示弱地迎上蕭容萱陰沉的眼神,隨後就在那張小杌子上坐了下來。

蕭容瑩仔細地捧起藥碗,又拿起一個勺子,舀起一勺黑漆漆的湯藥,殷勤地吹了吹,送到南宮玥的嘴邊,柔聲道:“大嫂,我把藥吹涼了,不會燙的。”

南宮玥心裡有些無語,這可是藥啊,這麼一勺勺的喝,非苦死不可。

她微微一笑,不容置疑地說道:“四妹妹,我自己來吧。”說著,便從蕭容瑩手中接過了藥碗,先輕啜了一口試了試溫度,跟著一飲而盡。

蕭容瑩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做錯了?可是往日給母親侍疾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啊……

還沒等她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裡,蕭容萱嬌柔的聲音響了起:“大嫂,你是不是覺得苦了?我這裡有蜜餞,你趕緊吃一顆吧。”

蕭容萱端著一小碟蜜餞也走了過來,熟練地擠開蕭容瑩,隔著帕子捻起一顆沾滿糖末的蜜餞送到了南宮玥的嘴邊。

鵲兒暗暗搖頭,同情地看著自家世子妃,心道:這哪裡是在侍疾,是在爭寵吧?她現在算是知道書上那句“最難消受美人恩”是什麼意思了,約莫就是世子妃這光景吧!

兩個姑娘正相互較著勁,在屋外伺候的玉扣稟報道:“世子妃,牛姨娘來了。”

牛姨娘?南宮玥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蕭容萱在一旁怯生生地提醒道:“大嫂,是母親的生母。”

南宮玥微微頜首,讓玉扣進來。

當玉扣把婆子轉述完了後,南宮玥不由眉頭一皺。

王府開了正門恭迎方府的一個姨娘?

一旁伺候的丫鬟們也是面面相覷,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按照規矩,妾是半個奴婢,因此妾室和妾室的親戚都不能算是正經親戚,妾的家裡人想來探望得走角門,而且還須徵得夫人的同意。而牛姨娘就更不必說了,牛姨娘本身就是個妾,對於王府而言,小方氏的嫡母楚氏才是親家夫人,王府竟然會開大門恭迎一個外府的姨娘,說出去都是一個笑話!

由此可見,往昔小方氏在王府中是如何囂張、一人獨大,以致這王府上下把這些基本的規矩也都忘了。

南宮玥早上還在感慨鎮南王府實在沒規矩,沒想到這更沒規矩的事情就發生了。

她不由苦笑了一聲,吩咐道:“百卉,你帶人過去把牛姨娘領到關雎廳的西偏廳去。”

不管以前如何,現在王府既然是自己掌家,總不能讓一個外府的姨娘在王府裡橫衝直撞的,實在不成體統。

頓了一下後,她又吩咐鵲兒,“鵲兒,你告訴衛側妃一聲,請她去招呼。”

牛姨娘是小方氏的生母,由衛氏一個有誥命的妾去招待才是正理。

百卉和鵲兒齊聲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