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興隆一方面恍然大悟,另一方面心底則是絕望極了。

有了詠陽大長公主和其孫女作證,自己今日怕是不可能翻身了!……等等!他又想到了什麼,朝南宮玥和蕭霏看去,目光先在蕭霏身上頓了一頓,這才發現蕭霏有些面熟,長得可不正有些像是自己那侄女——鎮南王的繼室小方氏嗎?

那麼,蕭霏身旁這個如笑面狐一樣的小婦人到底是誰,不言而喻!

鎮南王世子妃!

這個名字,他真得是一點兒也不陌生,這位世子妃才剛過門就敢和他當時還是王妃的侄女對著幹,不但奪走了柳合莊,還公然把他的侄子給賣進了苦窟,直到今日都沒能把人尋回來。

現在又輪到自己!

再回想起兩人見面以來,南宮玥的一言一行,分明就是在蓄意挑釁自己,而自己偏偏傻得掉入了對方的陷阱中。

想到這裡,牛興隆又有了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難道世子妃就連會有百姓暴動,王爺親臨都算到了?!

牛興隆腳下一軟,重重地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整個人差點就沒癱倒下去。

南宮玥淡淡地看了牛興隆一眼,和蕭霏、傅雲雁一起上前給鎮南王行禮:

“見過父王(王爺)!”

至於四周的那些個普通百姓,還雲裡霧裡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隱隱感覺到這得了千里馬的老婦顯然來歷不凡,這戲本子裡被稱為“殿下”的,那可不都是些貴人?!更何況還是能讓鎮南王都面露敬色之人!

還有這位小夫人和她身旁的藍衣姑娘竟然稱呼鎮南王為父王!那豈不是世子妃以及王府的姑娘?!

這時,一個三十餘歲、著褐色錦袍的男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興奮地指著詠陽道:“我知道了!難怪老夫人您的相馬之道如此高明,原來您是詠陽大長公主殿下啊!我就說嘛,以我的本事,還有誰能超過我呢!”那人說來竟有幾分沾沾自喜的味道。

來人正是那寧老爺,寥寥幾句讓他一下子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詠陽大長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這些詞反覆地迴盪在這些百姓的腦海中,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跪了下去,伏跪在地,緊跟著,那個人旁邊的人也都一個接著一個地跪了下去,就像是一顆石子掉入湖中,泛起了陣陣漣漪,一圈圈地往四周盪漾開去……

他們的臉卑微地伏在了地上,但是嘴角卻抑制不住的喜悅,這個牛少監狗眼看人低,欺負到公主殿下頭上,這一次那是栽定了!有公主殿下作證,如此中飽私囊的蛀蟲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民眾們都是心潮澎湃,心裡頗有一種宿命的感覺:天道輪迴,人在做,天在看啊!

看來是他們南疆命不該絕!

到後來,在場的數百民眾,只剩下了詠陽一行人和那個寧老爺還站在那裡,顯得分外的突兀。

鎮南王是一頭霧水,利落地自馬上躍下,對著詠陽作揖道:“殿下,您怎麼會在此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他朝南宮玥三人掃視了一下。

詠陽語氣淡淡地說道:“王爺,我今日和六娘、玥兒,還有霏姐兒過來馬市挑馬,沒想到竟然撞上了這位牛少監來此採購戰馬……”詠陽簡明清楚地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鎮南王本就對百姓的陳情信了七八分,此時,經詠陽大長公主這麼一說,他更是確信無疑了。

難怪百姓們會憤慨至此。

難怪他們所言字字泣血。

難怪他們會暴動……

牛興隆確是該殺!

他的眼神中掩不住的怒火,朝牛興隆看去,雷霆大怒:“牛興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本王信任你,才把如此要事交給你辦,沒想到你為一己之私竟將劣馬充作駿馬送上戰場,置我南疆軍士兵於險境,置我南疆安危於不顧!你知不知道此罪當誅!”

牛興隆嚇得心底冰涼,額頭磕在地上,求饒道:“王爺饒命!屬下也是被這武老闆所矇蔽!請王爺看在夫人的面子從輕處理!”

武老闆也同樣地死命磕頭,渾身瑟瑟發抖,“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草民的馬不是劣馬啊!”只不過也稱不上駿馬就是了……

牛興隆不提小方氏也就罷了,這個時候,越提小方氏,鎮南王越是不悅,他也是因為牛興隆是小方氏的親舅舅,這才安排他去馬監當了個少監,還把採購戰馬如此重任交到他手裡,可是他又是如何回報自己的信任呢!

先是方承令、方承訓兄弟的那些個醜事,如今又是這個牛興隆,小方氏的這些親戚還真是一丘之貉,自己這個鎮南王的面子裡子都被丟盡了!

想到這裡,鎮南王臉色難看極了,冷聲下令道:“來人,把這兩人下監……”

他話音剛落,就聽南宮玥恭順地出言道:“父王,兒媳懇請嚴懲此人。”

鎮南王皺了一下眉,就看到南宮玥飛快地朝詠陽看了一眼,他頓時恍然了,原來世子妃是故意在提醒自己啊!也是,今日之事詠陽大長公主是瞧在了眼裡的,若不是明懲,恐怕南疆官員貪腐軍費一事,就要鬧到王都,鬧到皇帝面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