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一桶桶的藥湯就被搬去了北城門外——因為時間緊迫,南宮玥和蕭霏就商議著暫時在蕭霏的那間茶鋪裡施藥。

鵲兒也和百卉一起跟過去了,忙了大半天,才在夕陽西下時回王府來向主子覆命,百卉這悶葫蘆用一句話就算是稟報完了,同一件事,到了鵲兒嘴裡,就是繪聲繪色:

“世子妃,大姑娘,我們這解暑藥可真是救命藥啊!中暑這毛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些個普通百姓中了暑,多是熬著,刮一刮痧,等它自己好,就算是熬不過了也沒銀子看大夫……不過最近大姑娘的茶鋪在城中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些家貧的人家若是中了暑氣,就會來茶鋪討幾碗涼茶喝。今日來討茶的人看到我們在施解暑藥,就來求了些回去……”

鵲兒越說越興奮,繼續道:“奴婢剛到的時候,便有一個老婆子抱著孫子來求藥,那孫子可是他們家的獨苗苗,中暑病了好幾日了,看過大夫始終不見好,人都已經沒知覺了,世子妃的一碗藥灌下去,不多時人就醒了,實在神奇的緊。那老婆婆在茶鋪前直磕頭,說是要給茶鋪的主子立長生牌位……六大桶的藥湯沒一個時辰就施完了,還有沒趕上的說,明天會再來求藥呢!”

蕭霏聽得入了神,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更是熠熠生輝,自己做的事能夠造福於民,那種感覺真是不錯!

“大嫂,明日我們也就過去看看吧?”蕭霏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南宮玥笑了,應道:“好。”

蕭霏兩眼放光,又說道:“大嫂,六桶藥湯看來還是少了一些,我想著待會吩咐廚房再加四桶,今晚就熬起來的,明早陸陸續續送過去好了……楚管事那邊,看來也得再去採購一批藥材,父王的一千兩銀子若是不夠,我們再去向父王討些……現在才六月下旬,還要熱上兩三月呢!”

蕭霏說得滔滔不絕,已經很有自己的主見,南宮玥在一旁含笑聽著,時不時地答應一句,隨後又吩咐下去說,因近日天熱,凡是府裡幫忙施藥的,月錢加兩倍。

一時間,下人們皆是歡心雀躍,士氣更足了。

次日一大早,處理完中饋瑣事後,南宮玥就帶著蕭霏一起從東街大門去了北城門的茶鋪。

等她們到時候,才不過是辰時過半,日頭還不算太大。

但是茶鋪那裡已經是人滿為患,男男女女在茶鋪前擠成了一團,城門口還有更多人著急地往茶鋪這邊趕來。

“快快快!”一個老婦急匆匆地招呼著另一箇中年婦人道,“於家嫂子說了,解暑藥不多,晚了,就沒有了!你這懶婆娘做事老是磨磨蹭蹭的……”

中年婦人氣喘吁吁地提著裙子加快腳步,訥訥道:“娘,這還沒巳時呢,應該不至於吧……”等她看到茶鋪前人群擠成一團的樣子,就說不下去了。

茶鋪裡,一個著青色衣裙的姑娘朗聲對著那些百姓喊道:“大家別擠,請都排著隊領!解暑藥還有的……”

青衣姑娘從茶鋪裡走出,與一個豐腴婦人一起吆喝著試圖維持秩序,可是到底是人太多,前邊的人還排著隊,後邊的隊伍又亂了……

青衣姑娘不厭其煩地向那些求藥的百姓說道:“大家別擠,請都排著隊領……”

也不知道說到第幾遍的時候,她突然噤聲,被不遠處的一輛青篷馬車吸引,不,或者說,是被從馬車上下來的兩個年輕女子吸引。

二女一人做婦人打扮,一人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都是眼神清亮,笑容淡定清雅,甚是高貴不凡……

青衣姑娘直直地看著二女,她身旁的豐腴婦人快步朝對面走去,她是桃夭介紹來茶鋪的,自然是認識蕭霏身旁的桃夭,知道是主子來了。

南宮玥和蕭霏並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力,桃夭及時阻止了婦人行禮。

南宮玥瞥了那青衣姑娘一眼,對方秀麗的臉龐、從容的氣質,在一群平凡的青衣婦人中顯得鶴立雞群,問題是——

她怎麼會在這裡?!

蕭霏敏銳地注意到了南宮玥對那青衣姑娘的關注,便問道:“大嫂,你認得那位姑娘?”

雖然蕭霏問得是南宮玥,可是豐腴婦人卻更緊張了,侷促地答道:“那位葉姑娘是得了王爺的吩咐來的……”

父王的吩咐?!蕭霏聽得是一頭霧水,父王素來不愛管這種“小事”,怎麼特意命一個陌生的姑娘來這裡?

南宮玥還在看著葉依俐,目光中微微帶上了一絲審視。

說起來,上一世,她其實並不認識這個葉依俐,只是後來葉胤銘在得中狀元后,曾發了一篇感人肺腑的祭文悼念亡妹,並痛斥當時已是鎮南王的蕭奕自私殘暴,放印子錢迫害百姓家破人亡。

南宮玥也是在那時才知道葉依俐為了給兄長治病唸書,自賣己身醉花樓,後來為了不連累兄長的名聲和前途,撞牆而亡。

也正因為如此,南宮玥從前才會覺得葉依俐重情重義,烈性果決,很有幾分令人敬佩的氣節。

可是如今再看葉依俐,想起那一日葉依俐來碧霄堂找自己時的情景,想起當初在王都她主動請辭花顏的事……南宮玥不禁感到葉依俐的為人有些太過於鑽營,也許她並非自己所以為的那般……

畢竟前世的真相究竟如何其實不得而知。

敏銳聰慧如葉依俐也感覺到了南宮玥眼神中的審視,毫不避諱的看了過去。

她雖然不如南宮玥生來就有著富貴榮華,但是,她也可以憑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條錦繡之路。哥哥才華橫溢,待到來日金榜題名,定要讓南宮玥後悔如此對待自己!

南宮玥收回了目光,轉頭蕭霏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