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面色一緩,隨後把軍報放在了一邊,道:“請王妃進來吧。”

不一會兒,小方氏就拎著一個食盒腰肢款款地走了進來,只見她穿了一件淡煙青色織金帶團蝠紋對襟褙子,白色繡團蝠紋的馬面裙,五黑的青絲挽了個墜馬髻,髮髻上只斜斜插了一隻白玉蝠紋如意簪,看起來風姿綽約。

王孝傑一見小方氏來了,便拱手作揖道:“王爺,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鎮南王揮了揮手,示意他去吧。

王孝傑心裡嘆了一口氣,又對小方氏行了禮,這才退出了書房,表情有些複雜地回頭看了一眼。

“妾身見過王爺。”小方氏儀態萬千地向鎮南王行禮,小心地掩住嘴角的笑,心裡樂開了花。

剛剛她在書房門口都聽到了,鎮南王不同意派援軍過去支援蕭奕,這實在是太好了,最好蕭奕就此戰死沙場,也省了她費心想法子除掉他給她的欒哥兒讓位!

“王妃,你怎麼過來了?”鎮南王讓小方氏起了身。

小方氏親手開啟了食盒,“妾身親手燉了人參雞湯,王爺近日為了軍情辛勞,還是要好生補補才是。”

鎮南王感動地看著小方氏:“真是有勞王妃了。”

“瞧王爺說的,王爺是妾身的夫君,為王爺親手燉雞湯這點事哪裡算是勞煩了。”小方氏嗔怪地看了鎮南王一眼,接著又心疼地道,“王爺為了南疆日夜操勞瘦了許多……還請王爺保重身體,您可是我們鎮南王府的頂樑柱,南疆的安危更是少不了您。”說著她親手將一碗雞湯端到鎮南王跟前,香氣四溢。

鎮南王聽得很是受用,只覺得小方氏每一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寬慰地接過,又嘆道:“還是王妃明白本王,關心本王。……總算現在最差的局面已經過去了,南蠻子連失幾城,銳氣盡散,再也成不了大氣候了。”

小方氏欣喜地說道:“那妾身也就放心了。這一次能大敗南蠻,說起來也是多虧了阿奕了……”

鎮南王不耐地冷哼了一聲:“他打下了嶺川峽谷確是大功一件,不過可惜他太過貪功冒進,居然妄想一鼓作氣拿下府中城……”說到這裡,鎮南王突然噤聲不語。

“王爺,這可是好事啊,怎麼王爺好像不太高興,可是有什麼不妥?”小方氏憂心地問道。

鎮南王恨鐵不成鋼地皺眉道:“什麼好事!他分明就是打了幾場勝仗就被勝利衝昏頭腦,以為自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現在他糧草不濟,兵力疲憊,這個時候去打府中城,分明就是帶著他的兵去送死……”

小方氏大驚失色道:“王爺,既然這樣,您快下軍令讓阿奕回來啊!”

鎮南王眉頭的肌肉跳動了兩下,冷哼道:“他若是肯聽本王的話就好了。”

小方氏愁眉深鎖,一副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又勸道:“那王爺,既然說服不了阿奕,那您還是趕緊派援軍過去吧,總不能看著阿奕出事吧。”她又提議道,“不如王爺親自去一趟?若是阿奕見王爺親自趕去支援,必定深受感動……”

鎮南王沉默不語。

小方氏接著道:“王爺,阿奕可是您的嫡長子,咱們鎮南王府的繼承人,未來的鎮南王,現在的阿奕越來越有出息了,又連打了好幾場勝仗,在軍中聲望漸高,人人都誇咱們鎮南王府是虎父無犬子,王府能有一個如此驍勇善戰的繼承人實在是南疆之幸……妾身也甚為欣慰。阿奕長大了,懂事了,也可以多幫著王爺處理南疆事務,以後王爺也可以多一點時間陪陪妾身了。”

小方氏一副不甚欣慰的模樣,而鎮南王卻聽得心頭火起,只覺得每一句、每一字都在戳他的心,怒聲道:“哼,他倒是越來越有出息了,也越來越不聽本王的話了,就這樣還想本王親自去救他,以後豈不是更不服管教了!”

小方氏心中暗喜,嘴裡卻是柔聲寬慰道:“王爺,父子倆哪有什麼隔夜仇……”

“好了,這事你就別管了,本王自有主張。”鎮南王沉聲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蕭奕丟了性命的。可是蕭奕如此不服管教,這一次讓他吃點苦頭也好,也好讓他知道天高地厚——並非是他蕭奕會打仗,而是他們南疆軍驍勇善戰。

反正這府中城一時半會兒也打不下來,按照自己的估計,至少要僵持半個月以上,等那時蕭奕沒有了糧草,援兵又遲遲不來,就知道厲害了,到時候有的是讓他求著自己!這樣他才會學乖,以後才不敢隨便忤逆自己這個父王。

小方壓抑著心頭的狂喜,適可而止地不再勸說鎮南王,只是低眉順目地應了聲,又軟言軟語地好生關懷了鎮南王一番,跟著就離開書房,隨後便急急地去西廂那邊找蕭欒。

蕭欒的小廝重明正在書房外守著,一見小方氏,就露出幾分慌張,上前幾步給小方氏行了禮:“見過王妃。”

他故意拔高嗓門,像是在書房裡發出什麼暗號,小方氏又不是傻的,哪裡不知道其中有問題,一把推開重明,就走進了書房。

一進門,就看到蕭欒正斜躺在美人榻上,臉上蓋著一本《孫子兵法》,看來睡得正沉。

原來兒子是看書累了,睡著了啊。小方氏鬆了一口氣,給了丫鬟明晶一個眼神,明晶立刻輕手輕腳地上前,打算幫蕭欒把書給收起來。她才拿起書,正要把它合上,卻發現手上的哪裡是書,根本就是一本圖冊,而且還是……

明晶頓時滿臉通紅,覺得這手上的書好像是燙手山芋一般,一個慌亂,書就掉在了地上。

小方氏眉頭一皺,正要斥明晶笨手笨腳,眼角卻瞟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本書,瞳孔猛地一縮……

那、那哪裡是什麼《孫子兵法》,分明就是掛羊頭賣狗肉,書皮之下藏的竟是春宮圖,那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畫面氣得小方氏一股火氣直衝頭頂,想也不想地一掌拍向了蕭欒的腦袋。

啪!

“哎呦!是誰打我?”蕭欒摸著被拍疼的腦袋,猛地睜開了眼,正要發火,卻見是小方氏這才忍下了氣,賠笑著道:“母妃,您這是做什麼?”

小方氏見他一臉睡眼惺鬆的樣子,不禁怒道:“你昨晚做什麼去了?大白天的在這裡睡覺!”她從明晶手裡奪過剛撿起來的春宮圖,氣憤地往他身上一丟,氣得都笑了,“看個春宮圖都能睡著,你還真是有出息啊!”

蕭欒雖然不怕小方氏,但被她抓到自己看春宮圖還是有幾分尷尬、慌亂,忙把書塞到了一摞子書冊中,解釋道:“母妃,最近我每日都要讀書,父王還時不時把我叫去考教一番……我都累得幾天沒睡上好覺了,才在這裡躲個懶……”蕭欒愁眉苦臉地道,心想著:他就知道他該留在駱越城,不該來奉江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