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進自己的院子,弄得鬧哄哄的,便說:“讓她們去前面正堂吧。”

“是,世子妃。”鵲兒領命下去辦事,待畫眉來回報說,那些丫鬟婆子都已經到了,南宮玥這才帶著安娘以及一眾眉目如畫的丫鬟,如眾星拱月般前往正堂。

這個時候,外面的天空早已經是大亮。

這內院的正堂正對著二門,青磚白牆紅瓦,四扇黑漆隔扇門齊開,左右兩面牆上掛著兩幅對聯,正牆上則高懸著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大字——“武壽堂”。

這三個大字乃先帝親筆所題。

字型剛勁有力,奔騰放縱,氣勢磅礴。

大匾下一張大紫檀雕螭案,桌上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兩旁是兩把鑲嵌大理石的紫檀木太師椅,厚重中正,高雅別緻,下頭兩溜十六張黃梨花木椅,每兩把椅子間都放了一個小案几。地上是如鏡子般發亮的大理石地面。

好一間氣勢恢宏的大廳堂!

南宮玥的目光停在大紫檀雕螭案旁的紫檀木太師椅上,這太師椅原為官家之椅,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徵,其設計造型都是為了突出主人的地位和身份,適合高大健壯的男子,適合積威甚重如蘇氏般的老夫人,卻不太適合南宮玥。

只見她纖瘦的身形往上面一坐,顯得這太師椅空蕩蕩的,非但不襯托她的氣勢,反而襯得她瘦巴巴的,柔弱可憐。

這堂內堂外待命的奴婢們悄悄地瞅了一眼這位剛過門的世子妃,暗暗地互相交換著眼神。

一旁的丫鬟趕忙給她上了熱茶。

南宮玥輕啜了口熱茶,抬眼看去,正堂內,恭敬地站了兩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一個矮胖,圓臉,看來有幾分憨厚,身穿翠藍色素面杭綢褙子;另一個不矮不胖、不高不瘦,嘴角長了顆美人痣,著一件鸚哥綠潞綢褙子。

就算沒人介紹,南宮玥也猜到這兩人就是張嬤嬤和宋嬤嬤。

按照花名冊上的記錄,這個張嬤嬤是宮裡出來的,據說是當年先帝賜下這個宅邸的時候,賞賜給蕭奕的祖父的,這些年來都在這裡看守著宅子。本來後院裡是她一言堂,直到小方氏來王都以後,留下了個宋嬤嬤一起幫著管事。

正堂外,凌亂地站著一排排的丫鬟婆子,有的挺直腰板,有的躬身駝背,有的交頭接耳,一看就是懶散慣了,無人管教。

鵲兒上前福了福,為南宮玥介紹了張嬤嬤和宋嬤嬤。

張嬤嬤和宋嬤嬤都上前一步,恭敬地福身行禮道:“見過世子妃!”這兩個嬤嬤剛打聽到新的管家已經在外書房見過了世子妃,以及後來撫風院裡的動靜,猜測到世子妃應該是要開始中持中饋了,便想著試一試這個世子妃的性子。

這撫風院跟個鐵桶似的,裡面伺候的基本上都是世子妃陪嫁的丫鬟婆子,原來府裡的丫鬟最多做些粗使的灑掃之事,不止是世子妃臥房的灑掃輪不到她們,連進堂屋打掃都是時刻有人盯著,根本見不到世子妃。

不過兩個嬤嬤沒有知難而退,想著這旱路走不通,就走水路唄,她們見不到世子妃的人,也可以憑藉廚房送膳食的時間來確定世子妃用膳的時間,於是兩人明知道世子妃才剛開始用早膳,便跑去說要給她請安,想看看世子妃會如何應對。沒想到這世子妃的丫鬟硬氣得很,也沒去通報一聲,就輕描淡寫地把她們給打發了,也讓她們心中驚疑不定,看丫鬟可見其主,這世子妃怕是個厲害的。

因而這兩個老婆子雖然見南宮玥看著年紀小又嬌滴滴的,卻不敢造次,一直維持著屈膝的姿勢,直到南宮玥示意她們免禮,這才直起身來。

宋嬤嬤先開口道:“本來老奴早該來給世子妃請安,但想著世子妃近日裡忙也不敢隨便來打擾您,還請世子妃恕罪。”頓了頓後,接著道,“世子妃,內院的下人都在堂外候著了,只留了兩個守門的婆子沒來,是不是讓她們都進來給世子妃您磕個頭?”

她殷勤地對著南宮玥笑著,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而一旁的張嬤嬤也不著急,暗自冷笑,心想:這宋嬤嬤是王妃小方氏帶來的人,無論她表現得多麼忠誠,世子妃也決不可能信任她,她做再多,也不過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南宮玥看了百卉一眼,百卉便道:“讓幾個管事的進來,其他的人就在外面給世子妃磕個頭,就散了吧。”

“是,世子妃。老奴這就去叫人。”宋嬤嬤應了一聲後,就殷勤地走到了堂外,很快又帶著四個婆子和兩個三四十歲的媳婦子進來了。

而外面剩餘的人都齊齊地拜倒在青石板地面上,給南宮玥磕頭請安,跟著便散去了。

宋嬤嬤把人帶到堂中後,一個個地介紹過去,這一個是平時管廚房的,這一個是管針線的,這一個管灑掃的,這一個管採買,這一個管看門的,這個是管花木的。

之後,六人亦是跪倒磕頭行禮,齊聲請安。

南宮玥也沒叫她們起身,反而是吩咐鵲兒:“鵲兒,把她們叫來吧。”

她們?

張嬤嬤和宋嬤嬤都怔了怔,不知道南宮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很快,她們就看到鵲兒領著三人走了進來,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老嬤嬤,另外兩個看來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輕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