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讓乾安皇帝決定將手上的勢力交給薄言,是在破曉之時。

被大雨洗禮過的天空格外明亮,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打在薄言的臉上,乾安皇帝終於看清了,自己猜測已久的人。

那一雙眼睛像極了張皇后,清俊的臉龐上有些許滄桑,卻把眉宇之間的鋒芒掩飾的恰到好處。

聯想起夜裡那番促膝長談,乾安皇帝覺得這人像極了當初心懷抱負的自己。

雄姿英發,指點江山,觀天下之大事。

只嘆浮生若夢,到頭來成了一樁笑話。

乾安皇帝問起他的身世,這也並非有意,不知怎的就問出了口,或是因為他不凡的氣質,或是那與常人不同的胸襟……

薄言毫不掩飾的告訴乾安皇帝:“我便是那出生便夭折了的皇子。”

乾安皇帝目露驚色:“怎麼可能?”

薄言面帶自嘲繼續開口:“在我出生之時,城外發了洪水,損傷慘重,張國師怕你覺得我是災星,連累了張家根基。”

乾安皇帝聽到這裡已經明瞭。

但是薄言並沒有停下:“所以派人用死嬰將我換了出去。”

說他在老人家心上刮刀子也好,說他不懂得適可而止也好,他就是想讓乾安皇帝知道,他只不過是一個被表象迷惑了二十多年的昏庸皇帝。

一向冷靜的薄言,此刻也沒了輕重,只知道自己心中有一頭猛獸,想要將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全部都吐露出來。

乾安皇帝沒有打斷他,只是看著這個尚且二十五的孩子,發洩心中苦恨。

以前以為自己只是近幾年才被表象迷昏了頭,未曾想二十五年前就已經昏庸到了這般田地。

乾安皇帝不知道自己對面前的這個人是愧疚,還是對自己的憎惡,只是木訥的坐在那裡。

發洩完後,薄言也恢復了往波瀾不驚的狀態。

抬頭向乾安皇帝客套地說道:“失禮了,見諒。”

乾安皇帝突然覺得自己心中缺失了什麼東西,但也只好淺笑著回應。

薄言說完,乾安皇帝心中已經相信了大半,但這麼重要的事情可不能會在一念之間。

薄言彷彿看出了他的心聲,主動提出了滴血驗親。

當兩滴血在清水中漸漸融到一起時,兩人臉上都是出奇的沒有任何神色變化,無悲也無喜。

良久,乾安皇帝嘆了口氣,從明黃色的袖子中拿出一塊玉佩,瞧著跟平常的額玉佩沒有人惡化兩樣。

薄言伸手接過,在手上掂量著它的重量,確實很輕,但也很重……

乾安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個“陛”字,便推門離開了。

乾安皇帝有意幫薄言,將自己院子裡的人全部遣散,親自確定院中沒有人了之後,才離開。

走進宣政殿,就看到恭候多時的張國師。

乾安皇帝倒也不意外,神色自若的走到龍椅上坐下:“張卿,有何事?”

“叛軍已經抵達京城,皇上可有聽聞?”直接了當,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乾安皇帝斂了笑意,臉色愈加焦急:“何時的事情?為何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