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馮老太這麼說,劉氏嚥了咽口水笑眯眯道:“娘,大哥天天吃這些,估計早就沒這食慾了,要不咱先吃,給大哥留些就是了?”

自從這次糧食收成不好,馮老太天天就給她們弄一碟子漆黑的大醬,喝的粥也是稀得能看見人影子,搞得她上一趟茅坑,肚子空蕩蕩的了。

今天好不容易開個葷,她老早就把喉嚨咽得生疼,哪裡還忍得住。

馮老太一這話聽,原本還慈眉善目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她拿起筷子,快狠準的打在了劉氏伸到半空中的手上。

“拿開你的髒手,饞嘴懶婆娘,老大不吃也輪不到你,老孃就是倒了也不讓你啃一口骨頭渣子!”馮老太惡狠狠 的罵道。

劉氏連忙吹著被打疼的手哭哭啼啼道:“俺都幾個月沒見著葷腥子了,再這樣下去都要餓死了。”

馮老太豎著眉毛嚷道:“你啥意思?我老李家沒給你吃的啊!這大旱年誰家不是這樣,你要閒過不下去,我讓老二一紙休書休了你,趕緊滾回你劉家去!”

劉氏一聽這話,嚇的臉都白了,她都嫁到老李家這麼些年了,被休了她孃家哪還能收留她,況且這個時候被休了,沒吃沒喝的,她只能是被餓死的份兒。

至此她連忙將頭埋下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連鼻子裡的鼻涕泡都不敢用力吸回去了。

李招財見此,也收了收盯在雞湯上的目光,倒不是想為自己婆娘開脫什麼,只是怕老太太一個不爽再拿他開涮。

坐在下面的李石頭更是不敢開口,而剛剛學會拿筷子的小丫頭李荷花興趣都在手裡的兩隻筷子上。

就算聽了也是聽不懂的,更別提為她娘說什麼了。

這時,坐在上首的李老頭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個場面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他沒興趣管,也懶得管。

抬頭看向李招貴坐著的位置,他輕聲問道:“招貴呀,可是學業遇到什麼問題,咱先把飯吃了,再想成嗎?”

一旁的姚氏聽到公公說話了,看了看自家男人一眼,她悄悄的動了動胳膊肘,李招貴感受到了動靜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向李老頭關切的目光,沉吟片刻,才說道:“兒子分神了,爹孃別見怪,只是有一事,兒子想來慚愧,現如今看著娘準備的這一碗雞湯,我實在是無顏吃下。”

“我的兒,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慚愧個啥,你看你最近讀書都瘦了,娘看著都肉疼壞了。”馮老太一臉心疼的說道。

對面的李招財一聽這話,差點將一肚子苦膽倒了出來。

大哥白白淨淨不說,臉上掛著的二下巴也是見多沒見少過,娘這話說得也太喪良心了吧!

對比自己,黝黑的臉,精瘦的身材,大哥這樣還叫瘦了?

沒天理啊。

在老李家,也的確沒什麼天理。

道理都在他孃的嘴裡,她說啥就是啥。

“有啥事啊招貴,你說出來,咱大夥一起解決嘍!”李老頭看著大兒子皺著的眉頭說道。

見爹這麼問了,李招貴心想火候也差不多了。

他穩了穩心神,才慢慢道:“前幾日,兒子聽聞鄉親們說,二丫買了很多東西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我這個當大伯的心裡也是為她們高興,只是現在這荒年,今日又聽得幾個孩子說二丫家請人挖渠,不僅工錢高,那伙食也是相當的好。”

李招貴頓了頓,嘆氣說道:“兒子倒不是眼紅她什麼,只是想起自己讀書多年,除了考上秀才,給家裡免了些稅收,其他也沒做上什麼貢獻,讓爹孃吃不好,還要替兒操心,我心裡實在慚愧,連個女子都比不上。”

他一段話說完,低著個頭,整個人低迷著,籠罩在自己營造的愧疚氛圍裡。

其餘人聽完皆是一愣。

挖渠?

二丫這是真的發達了?

這要是李招財說,大傢伙指定不信,可是李招貴說的,不管別人信不信,馮老太就連標點符號都相信。

李老頭心情相當的複雜,可要下也不是眼紅的時候,輕輕的嘆息了一下,安慰說道:“她再厲害也只是在這小鄉村,招貴,你以後是做官老爺的,肯定是往上走的,你可別有這些顧慮,影響了你看書。”

馮老太聽了嚷道:“她厲害啥,不過就是運氣,她現在有的,不還是我老李家的,哼,有些錢請外人,自家人咋不知道請,要我說,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最可惡的,就是居然影響她做大官的兒子心情,李心艾真是罪該萬死。

馮老太氣的不輕,在心裡瘋狂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