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王穩健仍舊覺得不夠,於是又從兜裡拿出了幾張黃色的符籙,在我胸口拍了一張以後,把剩下的交給了其他人,讓每個人的身上都貼上,他說這種符籙是可以壓制活人身上的陽氣的,那灰袍道人太厲害了,恐怕光是躲起來還不夠,只要四周有陽氣,他一下子就能感覺到,需要用這種符來掩藏我們身上的氣息。

然後,王穩健又把耳室的墓門拉開了一條小縫,讓我湊到了小縫上,能看清甬道里的情況,然後他自己才貼了上來。

我知道,王穩健是想讓我記住那灰袍道人到底長什麼樣子,他也知道我心裡有疙瘩,如果不讓我看清那傢伙的話,恐怕我會活活把自己憋死!

這個時候,甬道里霧氣濛濛的,陰氣愈發的濃郁了,我隱隱約約只能看清有一道黑黢黢的影子在霧氣濛濛中飄蕩著,前行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一直等他路過耳室的時候我才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來者身著一身土布灰袍,腳穿圓口布鞋,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六十來歲,面色煞白!

看清來者的模樣,我的心頓時狠狠抽搐了一下,因為,那張臉居然是雲極師父!

這怎麼可能?!

但下一秒我又發現,此人並非雲極師父本人,因為那張臉周圍全是血痕,就好像是貼上去的一樣!

看來雲極師父早就已經遇害了,而且臉皮都被扯了下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若不是我的身體被司馬燕的陰氣給凍結了,這個時候我恐怕已經衝出去了。可惜,眼下我身體不能動,只能在一邊乾瞪眼,眼睜睜的看著那傢伙從我眼前飄忽而去,直接去了主墓室。

一直等他完全離開以後,王穩健才深深看了我一眼,好似安慰我一般說道:“陳耀陽,不要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剛才從你我面前經過的並不是雲極師父你知道嗎?而是那個該死的灰袍道人!”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說是安慰我,倒不如說他在安慰他自己。

因為只有我和王穩健兩個人趴在耳室的門縫上,所以其他人並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況,紛紛問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怪不得沒有人能記住那傢伙的臉,原來那傢伙壓根就沒有臉。

我整個人就像是個木偶一樣趴在主墓室的門口,輕輕閉上了眼睛,這是我唯一能動的部位了,兩行溫溫熱熱的液體頓時浸染透了我的臉頰,隨後又在這陰氣濃郁森冷的墓室裡變成了冰晶。

在我一生所走過的二十三年的時光裡,我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覺得我這麼無能,這麼窩囊!

雲極師父被殺,司馬燕又危在旦夕,我卻只能看著……

我二十三年來沒受到過的屈辱今天全都受了,我算個什麼東西?男人嗎?我現在都不好意思說我自己是個男人,丟人!

頭一次,我開始憎恨這個世界,憎恨人心的詭詐與惡毒。

我他媽做錯了什麼?

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已,我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沒有做過,可為什麼總是有東西要害我身邊的人呢?我不犯人,人卻犯我,可我偏偏還只能乾瞪眼,這種窩囊簡直無以言表!

這個世界,終究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由來都是獅虎獵物獲威名,可憐麋鹿有誰憐?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其他的都是狗屁,厲害的就是可以欺負慫的,沒人會指責強者多麼兇殘暴虐。只會嘲笑弱者可憐可悲。

沒錯,這就是這個笑貧不笑娼,尊強不憐弱的世界。

做個強者吧,管他什麼六道輪迴,活過了這一次。我要站在陰魂的哀嚎慘叫中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

我心裡暗暗下著決心。

這個時候,主墓室那邊也有了動靜,我能清晰的聽到司馬燕在冷冰冰的質問那灰袍道人為什麼要纏著我不放。

緊接著一道就跟公鴨子一樣森冷尖銳的聲音響起:“沒想到我讓樸不花布下這十絕怨陵,居然這麼快就被毀了,看來我小看了王宗陽的後人。陳耀陽在哪裡?說!”

“呸!”

“臭丫頭,我殺了你!!”

“主人小心!”

這道聲音一落,主墓室那邊就傳來了非常激烈的打鬥聲,有司馬燕的喊殺生,也有武龍的,很顯然廝殺的非常慘烈!

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這個結果我已經猜到了,雖然和司馬燕相處的時間很短很短,但是我已經對她的性格有了一定的瞭解,這是個非常剛烈的女子,她是絕對不會和人周旋的,果不其然,雙方一見面就立馬打鬥了起來,我恨不得現在立馬起身就衝進主墓室,可惜,無論我怎麼掙扎,仍舊不能動。甚至連話都說不出。

這場戰鬥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到最後伴隨著“轟隆隆”的一聲巨響,主墓室的墓門竟然炸開了,亂石橫飛,緊接著一道黑光一下子就從主墓室裡衝了出來,穿過甬道後,眨眼就消失了。

甬道里泛起的霧氣也漸漸消散了,這個時候我發現自己被凍僵的身體終於能動了,我當時就一把推開王穩健,直接衝進了主墓室。

墓室裡死一般的寂靜。正中間那具巨大的石槨已經完全被打碎了,一片狼藉。

武龍就躺在墓門口,身體虛淡,都快透明瞭,不斷髮光,身體也在一點點的消失,看到我進來以後當時就急聲說道:“快去救主人,她屍身被毀,憤怒之下和那傢伙拼命,那傢伙重傷,主人她……她也快不行了!”說完他徹底消失了,魂飛魄散……

我一聽頓時就眼睛紅了,連忙衝進了主墓室,最後終於在石槨打碎後的廢墟里找到了那個讓我牽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