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射雁 第二十四章 篪聲倏斷(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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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子畫即將奔到那襲青影的前一刻,衡申後跌線上網之中,細密無形的隱線頃刻割開四肢與肉體,控制不住地向水下沉落。潭水瞬間呼嘯而起,將衡申的殘肢吞沒了個乾乾淨淨。
氣力虛弱的清卿跑在最後,不過半程,便聽得腳下“噝噝”之聲隱隱而現。
定睛向遠,只見黑玉白光的潭水之上,幾枚棋子隨著旋渦晃晃悠悠,不多時,便被捲入潭底去了。
遠遠的深白背影抬起手,只聽“嘩啦”幾聲動靜,岸邊遙遙的水線旁立滿了弓箭手,一個個引弓上弦,烏亮亮的箭頭直至潭心,將幾個令狐姐妹包圍在了水面正中央。
子畫鐵筆“錚錚”刺空劃破,橫立向東。
其他幾人立刻反應過來,腳踏“梅花三弄”之陣,各自術器出手,面對碎瓊林弓箭手相背而立。
這“梅花三弄”之陣為令狐子琴所創,為的便是立榕弟子在外聯結,將各路術法配合起來,以被應敵千軍萬馬之需。只需記牢“梅花弄”的譜法,無論是三人三弄,或是百人百戰,每每在山上排演之時,無論狂風海浪,皆勢如破竹,摧枯拉朽而不可擋。
今日與碎瓊林比試,倒還是這“梅花三弄”第一次用在山下。
南北二人稍稍斜開身子,讓清卿立於西南之側,幾人心中不約而同為衡申空出一個位置。弓箭手逮住間隙,急急趁虛而入,那幾十隻烏壓壓的精鋼之箭如雨點般打了來。
清卿雖是傷病有餘,仍是將那無堅不摧的白玉簫出手,左右同擊,將大多數來勢之箭都甩到一邊。忽地只見右手邊綺琅纖纖玉指橫遞,幾陣汀汀淙淙的細密聲響,五六枚混在長箭中的短金針竟以流光瞬息之間,被綺琅手中的銀針撥了下去。
綺琅圓圓杏眼抬起,驚訝有餘之際,見江沉璧紅髮白衣,一頭金飾碧釵,紅髮披散地立在遙遙岸邊。自己久居山中,初來碎瓊,居然遇到同樣善用細針的好手,不由得勾起嘴角,將繡花針悄悄埋在手心。
眼見沉璧金針又來,綺琅銀光匿指,在烈陽下微微閃爍。
只見先排的金影衝在鋼箭之中,直向綺琅喉嚨面龐奔來,綺琅卻是針不出手,將纖細的十指當作短劍,六根銀針在手心掌花輕翻,登時將那來勢洶洶的金針絆倒落水中。
不待綺琅喘息,卻是金針再至,夾雜在針裡針外的長箭皆被清卿就手甩了開去。倒是金針結陣呼嘯,清卿反倒慌了手腳。綺琅彎彎眼笑道:“看清楚了!”像是變術法似的,那些金針足有十多枚有餘,來到綺琅身前,一個接著一個緩緩放慢了腳步。隨即低下頭去,自行扎到潭水之中了。
清卿先是大驚,隨即松下肩頭,向著師姊微微一笑。
若非心頭仍有弓箭手在遠處虎視,清卿簡直想放下木簫,衝綺琅鼓起掌來。子畫餘光瞟過,心中也是不住點頭:“姑娘的‘煙斜針’練成了!”
縱是沉璧遠遠望來,亦感不可思議。綺琅的“煙斜針”妙便妙在,針不離手,卻可遞裡於數尺之遠,頗有隔山打牛之感。
在尋常刺繡描工之間,八九歲的綺琅手心運勁時,就漸漸學會與針線融為了一體。加之子琴常常點撥,廢寢忘食刻苦十年之久,終於能使銀針出手帶風,風力撥打如斜煙悄至,故自名為“煙斜針”。
此刻玄潭之上,綺琅將布面粗線中練成的看家本領施展開來,自然是遊刃有餘。沉璧金針耗盡,依舊見綺琅十指傳風於針尖,方圓十步喚雨呼風,絲毫不顯吃力模樣。
正以為沉璧要知難而退,忽聽得岸上一聲高喊傳來:“令狐小媳婦,且來領教你姑妹妹的本事!”說罷,沉璧解下紅髮間最後一簪,手臂運足了力氣,如極箭離弦便擲了過來。
清卿明明見金簪徑直衝向自己狂飛,卻不為所動,雙眼愣愣地像是出了神。
若說方才,沉璧擲簪的動作是在何處見過,記憶中的場景倒也不少;但若把之當作南家後人,沉璧脫手一摔,和南簫拋篪的動作像得不能更像。雖說清卿未能完全看清南掌門面對衡申時的招數,怎奈白篪和金針的走向、路線,甚至劃過空中的音調都簡直一模一樣……
思索到一半,金簪已然打近身前。清卿將身子側開不足一寸,讓那閃著金光的寶貝頭飾擦頰飛了過去。姐妹幾個暗暗嘆口氣:“這孩子,聽聲仍是要用險招。”
一口氣沒嘆完,綺川和綺琅忽地同時偏轉身子,向著清卿身後飛奔過去。
誰也沒料到,江沉璧的簪子裡,還藏著金針機關。
髮簪剛剛飛過,另一側的綺川便感到不對勁。回頭一瞬,只見簪尾分離出幾枚不及小拇指長的幾枚更小的金針,逆向金光飛去的方向,便反身向著清卿迎頭直衝。
綺琅近在身旁,眼見針到,手中六銀針紛紛出手,盡皆抵著金針飛了過去。眨眼之間,十多枚金針掉落相撞,盡皆改了半空中的路線。正待眾人準備長出一口氣,只見那飛開的針竟再行分離,一下子,二十多根細針不過指甲蓋長短,依舊向清卿、綺琅二人咆哮而來。
清卿終於回過神,雙眼立刻盯緊了來針之向,凝神於空中細微風響,白玉簫溫潤而起,面對金針之陣直衝上去。
一枚金針對準自己右眼,清卿不暇思索,當頭打落;又有三四毛毛針結伴相至,卻不妨清卿一個閃身後躍,接二連三地摔碎在隱線上。仍有最後一針,通體光滑而過風無響,悄悄地伏近水,衝著清卿腳腕奔來。
即便是慣於聽音的令狐子弟,也抵不住無聲之針,直到近在腳前時,清卿才自行發覺。便是綺川也看見的一瞬,忽地高喊:“有毒!”
聞言,清卿登時後躍,手中木簫想要將小針打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