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一發須具白的瘦骨老人搖著櫓。安瑜上船,趕忙問道:“請教老人家,今日是八月十幾?”

“十幾?”老人捻著鬍鬚,呵呵笑了,“今日已是二十啦!”

八月二十,自己在崖洞中昏睡了五日之久!

“所以,你只給了西湖的安將軍一份地圖?”令狐子琴邊說,邊吹了吹碗裡方煎好的湯藥。

“嗯。”清卿靠在師父肩膀上,點點頭,“瑜弟弟信我,自然會從靈燈崖下到海里;其他人遇到也罷,遇不到也無妨,走得卻肯定都是榕林山路。弟子上山時,在山口處用碎石墜空擺滿了‘梅花陣’。除非聽出其中曲調變化,不然定要撞得頭破血流。”

聽清卿說完,子琴默默不說話。

“師父……”清卿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喜歡這樣?”

子琴搖頭,淡然揉了揉清卿腦袋:“太師伯以石作曲的本事和師父的梅花陣,你都掌握的很好。”

師父果然不喜歡啊,清卿嘆口氣。許是自己佈陣之時就該料到,師父隱居山林,不喜江湖紛爭多年,自然聽不慣這些心計手段。正相對無言,穩重卻輕脫的腳步聲遠遠傳過來。

不及見人影,二人遠遠聽到一聲:“清卿,你醒啦!”

子琴不禁莞爾一笑:“你師叔來看你了。”見子棋蹦跳著像個大孩子,便站起身:“師父去看看綺川的傷勢,要按時吃藥。”

清卿點點頭。

見清卿欲起身相迎,子棋趕忙一把摁住她,迫不及待問道:“第一次自己下山,感覺怎麼樣?”

低頭撅起嘴,清卿默答:“一點兒都不好,但願以後能一輩子呆在山上不出去。”

一聽,子棋“切”了一聲:“沒出息——這才受了什麼打擊,便膽戰心驚成這幅樣子。江湖腥風血雨,若不自己多加歷練,還能真一輩子躲在立榕山上不成?”

清卿把嘴噘得能栓頭驢,心裡卻也不得不承認,師叔說的有那麼針尖一絲絲道理。

於是子棋繼續滔滔不絕,嘴角裂成個初一的月亮,嘿嘿傻笑:“你師叔我有個絕妙主意,能讓你足不出山還多加歷練,怎麼樣?”

清卿瞬間兩眼放光:“什麼辦法!”

“你來夜屏山學幾天下棋,怎麼樣?”

“不怎麼樣。”清卿重新噘著嘴,矮下身子,“弟子還道是什麼好主意呢。”

“真不來下棋?”

“不來。”

誇張地嘆口氣,子棋眯眯眼:“真是不明白,彈琴怎麼就比下棋有趣。”

“人各有志嘛。”見師叔沒了興趣,清卿重新笑起來,“師叔去問綺雪,師姊肯定二話不說雙手雙腳選下棋。”

子棋看似並不怎麼開心,雙眼迷茫起來,望著遠處發呆。

沉默不多時,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子棋趕忙一拍手:“對了,你回山以來,還沒去見過太師伯吧?”

清卿搖頭:“的確沒有。待弟子能起身,一定先去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