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射雁 第二十八章 景明安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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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心塔高聳入雲,清卿平日裡都是遠遠看著,從來沒有上到過這麼高的地方。
剛剛一場苦戰,身上痛得半步都挪動不了。卻怎奈塔高無際,樓梯盤旋而上,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好幾次清卿已然覺得自己耗盡了力氣,可看見身後二人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便只好再提起一口氣,拖著沉重的桎梏不斷上行。
一扇鐵門橫立在自己眼前,最後一級臺階終於消失。清卿這才看見,這裡非但不像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裡面反而有著簡單的桌椅擺設,甚至還有一小小的化妝臺,像極了什麼人不久前剛住過似的。
女弟子掏出鐵門的鑰匙,將清卿推了進去,便反鎖離開。
等兩個人的嗒、嗒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幽深的迴廊中,清卿這才靠在牆上,低聲抽泣起來。
隨後幾日,依然是那一男一女弟子輪流來送藥和飯食。清卿一般對各類殘羹來者不拒,偏偏把藥從那雲層中倒得乾淨。
若有時聞出了飯食中的草藥味道,便索性連飯也不吃了。
一日,清卿剛把藥湯碗舉到窗戶邊,忽聽得身後一聲淺笑:“縱是藥苦,令狐少俠也別從這兒倒下去。”竟是清卿受傷之後思緒散亂,連來人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回過頭,是那女弟子笑語盈盈站在門後。清卿無奈把碗放回桌上,扯過咣噹當的鐐銬走近,問道:“還未請教少俠姓名。”
“我叫安歌。”頓了頓,少女又道,“我師兄叫景明。”
“安少俠。”清卿冷冷道,“我被關在這裡幾日,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蕊心塔在南林邊上,離得玄潭和西湖都不遠。”安歌仍是淺淺笑著,“少俠若是總把藥倒個不停,下面的侍衛就要衝上來討說法了。”
清卿一聽,面無表情把碗往鐵門上的小口一放:“那就勞煩少俠幾位,怎麼拿來的怎麼拿回去。”
“啊呀呀,這可不行。”安歌微微噘著嘴,“先生要生弟子氣的。”
“告訴箬先生,再拿藥過來,我就直接跳下去。”
“別!”安少俠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令狐少俠再想不開,也別從這兒跳。”見清卿不解,便微微收斂了笑容:“蕊心塔四十九層之上,每一寸都鋪滿了北漠天山的琉璃瓦,上面滑得連鳥都站不住腳。”
“憑令狐少俠的功夫,尋常樓上跳下還能隨時止歇,這兒下去——可沒有後悔的機會!”說罷,安歌忍不住,又咯咯咯笑個不停。
清卿沒心情聽她笑得開心,默默翻個白眼:“那我的簫呢?”
“不能給你。”
清卿一下子瞪大了眼,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深吸一口氣,轉頭就回到屋角一小小的鏡子前,拆解下自己長長的黑髮。
安歌一見,卻突然拍了拍門。
不情願地轉過頭,清卿只聽得安歌道:“少俠每天這樣消磨時間,怎麼也連編辮子也不會?”
清卿一愣。自己在山上為了練功利落,素來都將長髮高高綰起,倒不知怎麼編花辮兒。安少俠二話不說,衝清卿晃晃手裡的鑰匙:“只要你答應呆在裡面,我就進去給你玩個花樣。”
到得未時有餘,景明淡若無痕的腳步才從階梯中隱約傳來,隨即便是一聲驚斥:“安師妹!”
“怎麼啦嘛。”安歌連頭也不回,正將手中炸了毛的髮尾挨個塞進清卿的高髻後面,“令狐少俠又不跑。”
景明卻仍是瞪著二人:“開門!”安歌剛不情願地將門開啟一條縫,景明便拿起門上的藥碗,一個箭步衝進來:“喝了!”清卿理也不理,對著發黃的鏡面,一點點摸著鼓起的髮髻。景明見狀,一把抓住清卿衣領,逼得清卿轉過身。
清卿淡然眯起眼:“藥涼了。”
景明指尖一動,果然是。放了一上午,涼藥早就不能喝了。
“明天。”清卿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明天你們來,我保證喝。”
安歌和景明對視一眼,點點頭,前後腳離開了。景少俠“啪”地一聲扣上門,還不滿地“哼”了一聲。
回過身,清卿看著鏡上鏽跡斑斑後的自己,不由得重新碰了碰纏在左右兩側的長辮子。
第二天安歌來敲門的時候,屋內卻是空無一人。“砰砰”拍了幾聲,連水杯都掉在地上,仍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想起昨日清卿說起琉璃瓦的話,安歌心下陡然一驚,連忙掏出鑰匙——
一灘殷紅的血淌在地上,還在不斷蔓延。
連忙掏出鑰匙,安歌進得屋來。轉過轉角,才發覺清卿閉眼躺在地上,眼口發黑,肩膀上仍有黑血不斷外流。小心翼翼上前將清卿抱起,清卿的身體卻已軟得毫無知覺,更別提喝進藥。
手忙腳亂間,似有個葫蘆瓶子掛在清卿脖子上。
安歌取下,開啟蓋子放在鼻邊聞了聞,幽沉之氣果然像極了碧汀散。試著放了一些在手指,抹到清卿嘴唇,終於見得血色迴轉,清卿也漸漸醒過來。
還不等清卿睜眼利索,安歌就問:“你們立榕山,怎麼能有碧汀毒的解藥?”
清卿偏過頭:“你真以為東山上面,都是些世人相傳的妖魔鬼怪?”